第二天清晨,楚清珞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不是那部隐蔽手机,而是她常用的那部——屏幕上跳动着“司御宸”三个字,让她指尖顿了半秒才接起。
“醒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沙哑,却依旧温和,“我在你楼下,刚买了热乎的豆浆和粢饭团,你穿件外套下来,带你去个地方。”
楚清珞心里一紧,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司御宸的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快下来,不然豆浆该凉了。”
挂了电话,楚清珞盯着镜中发间的玉兰簪,突然觉得那枚珍珠亮得刺眼。她快速换了件素色外套,刻意将簪子藏在衣领后少许,才匆匆下楼。
司御宸的车就停在单元门口,车窗降下,他笑着朝她招手,手里还拎着温热的早餐袋。楚清珞坐进副驾,刚想开口问目的地,就见他递来一个油纸包:“你上次说这家粢饭团加脆油条最好吃,特意绕路买的。”
她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的温度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口,烫得她有些发慌。车子缓缓启动,楚清珞偷偷瞥向司御宸,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利落,可她总觉得,他眼角的余光,正落在自己藏着簪子的衣领处。
“我们……这是往城西去?”看着窗外渐渐陌生的街景,楚清珞的心跳猛地加快,指尖攥紧了油纸包。
司御宸侧头看她一眼,眼底带着笑意:“嗯,产业园附近有片玉兰花海,这个季节开得正好,带你去看看。”他顿了顿,语气轻得像叹息,“你不是很喜欢玉兰吗?连簪子都总戴着。”
楚清珞的呼吸瞬间滞住。他果然注意到了簪子,也果然知道她的“喜好”——可这份“知道”,是刻意迎合,还是早有察觉后的试探?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只能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像被塞进一团乱麻。
车子最终停在产业园不远处的花海旁。司御宸率先下车,绕到副驾旁替她开门,伸手时,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发梢,恰好碰到那枚玉兰簪的簪尾:“这里的玉兰,和你簪子上的纹样很像。”
楚清珞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笑意,只有一片她读不懂的沉静,像在等着她主动坦白,又像在看她如何继续演这场戏。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司御宸伸手揽住了腰,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不容挣脱。
“清珞,”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落在她耳边,“你想要的,到底是产业园里的东西,还是……别的?”
楚清珞的后背瞬间绷紧,指尖下意识抠进掌心。司御宸的气息就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可那句问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心头一紧——他终究还是挑破了这层窗纸。
她抬眼,撞进他沉沉的眼底,那里面映着漫山玉兰,却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潭。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只有风吹过花海的簌簌声,像是在催促着一个答案。
楚清珞深吸一口气,索性挺直脊背,伸手将发间的玉兰簪拔了下来。簪身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捏着簪子递到他面前,语气故作平静:“司总既然看出来了,何必再问?这簪子是开启产业园档案室的钥匙,我接近你,确实是为了里面的东西。”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揽着自己腰的手松了些,心里却莫名空了一块。可她没敢多想,只等着他发怒,等着他揭穿这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可司御宸没有怒,只是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簪子,眼底的沉静慢慢化开,竟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抬手,没有去接簪子,反而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簪子重新插回她的发间,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从你第一次戴着这枚簪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它不简单。产业园的安保系统,还是我亲自升级的,这簪子能打开的,不过是我故意留的‘后门’。”
楚清珞猛地睁大眼睛,脸上的平静瞬间崩塌:“你……你早就知道?”
“嗯。”司御宸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簪尾的纹路,“我不仅知道这簪子的用处,还知道你要找的是城西地块的环评报告,知道你想查清当年你父亲公司破产的真相。”
每一句话,都像一道惊雷炸在楚清珞耳边。她踉跄着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拆穿我?还要陪我演这场戏?”
司御宸上前一步,重新将她揽进怀里,这次的力道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因为我知道你没撒谎,”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落在她发顶,“你说喜欢玉兰是真的,你眼底的委屈和不甘是真的,就连你刻意靠近时的慌乱,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不自觉滑落的泪:“当年你父亲的事,我也有耳闻,这里面牵扯的水很深。我没拆穿你,是想帮你——既想帮你找到真相,也想看看,这个带着目的靠近我的小姑娘,能不能让我把这‘局’,变成我们的‘缘’。”
楚清珞靠在他怀里,眼泪越流越凶。那些精心策划的伪装,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原来在他眼里早已透明。可他没有责怪,没有报复,反而用这样温柔的方式,为她铺好了一条路。
风吹过花海,玉兰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楚清珞攥着司御宸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司御宸,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眼底满是疼惜:“因为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想让你再一个人扛了。以后,你的真相,我陪你找;你的往后,我想参与。”
楚清珞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用力点了点头。发间的玉兰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珍珠的光芒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温柔了整片花海——这场始于算计的暗局,终究在坦诚与心动里,开出了名为“缘分”的花。
司御宸带着楚清珞回了自己的私人书房,推开靠墙的暗格,里面整齐码着一沓文件,最上面那本烫金封皮的,正是她找了许久的城西地块环评报告。
“当年这份报告被人动了手脚,关键数据被篡改,才让你父亲的公司背上‘违规开发’的黑锅,最终破产清算。”司御宸将报告递给她,指尖点在某一页的签名处,“这个签字的环评工程师,叫周明远,是当年唯一能接触到原始数据的人,也是解开真相的关键。”
楚清珞捧着报告,指尖抚过那些冰冷的文字,眼眶瞬间红了。这些年压在心头的委屈与不甘,在看到这份证据时,终于有了倾泻的出口。“可他……还会愿意出来作证吗?”她声音带着颤,毕竟时隔多年,谁也不知道周明远是否还愿意蹚这浑水。
“我已经让人查到了他的下落,就在城郊的一个老小区里,只是他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司御宸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笃定,“不过没关系,我们亲自去一趟。”
第二天一早,两人驱车赶往城郊。老小区的墙皮斑驳,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周明远家在顶楼,门把手上积着薄薄一层灰,看着像是许久没人打理。
楚清珞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敲了几下,才听见门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我不认识你们,走吧。”
“周先生,我们是来问当年城西地块环评报告的事。”楚清珞对着门内喊,声音带着急切,“我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您是唯一能还原真相的人,求您帮帮我!”
门内的声音顿了顿,过了许久,才传来开锁的声响。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带着警惕:“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查这件事?”
“我父亲不能背着污名一辈子,那些藏在背后的人,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楚清珞看着他,眼底满是坚定,“周先生,当年您是不是被迫篡改了报告?我这里有您当年的签名副本,您看——”
她刚要拿出报告,就被周明远猛地拽进屋里,司御宸紧随其后。门被重重关上,周明远才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当年的事牵扯太深,我要是敢吐露半个字,早就没活路了!”
“可您甘心吗?”司御宸开口,语气沉稳,“这些年您躲在这里,日夜受着良心的谴责,难道不想为自己,也为被冤枉的人讨回公道?我们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只要您愿意作证,我们有能力保证您的安全。”
周明远看着两人,眼神挣扎了许久。他走到书柜旁,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这是当年的原始数据备份,还有我被迫签字的录音。我本来以为这些东西要烂在手里了,没想到……”他叹了口气,将信封递给楚清珞,“希望你能还真相一个清白。”
楚清珞接过信封,指尖颤抖着,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她对着周明远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周先生,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走出老小区时,阳光正好。司御宸握住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真相快要水落石出了,开心吗?”
楚清珞点点头,靠在他肩上,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开心,还有……谢谢你,司御宸。”
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我说过,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人驱车离开,信封里的证据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是终于要刺破多年黑暗的希望。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隐藏在背后的真正黑手,但这一次,他们会并肩前行,再也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