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深处,水汽裹挟着草木清香漫进石洞内,月卿盘腿坐在寒玉床上,周身萦绕的内力时而像狂风暴雨般暴虐,时而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她努力引导内力在体内游走,额间却不断渗出冷汗,每一次内力运转到丹田,都会引发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是禁术破境的反噬,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身死道消
莫衣离开之后,月瑶攥着帕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方才莫衣传音时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那语气里的笃定,像一把重锤反复砸在她心上。
她靠在雕花廊柱上,指尖微微发颤,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过往画面:幼时与月卿一同相依为命长大,月卿总护着她…可如今,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竟成了被异世之人霸占身体的“异类”。
月瑶喃喃“我的妹妹竟然已经没了。怪不得她突然性情大变,竟然废了我的武功,怪不得妹妹突然变了模样,只怕那本来就是那异世之人原本的模样吧……不能放过她……”
月瑶的手指越捏越紧,指节都泛了白,心里头像烧着一团火。杀了她!必须杀了那个占着妹妹身体的东西!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她眼神也冷了半截。
没再多想,月瑶转身就往屋里走,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几件换洗衣物,一股脑塞进布包里。她得赶紧回天外天,找无作尊使他们帮忙,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把那个异世来的东西从妹妹身体里弄出去,绝不能让妹妹就这么被糟蹋了。
月瑶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浅眠的叶鼎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叶鼎之,你醒醒,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叶鼎之扶着沉重的身体起身,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月瑶红着眼眶,语气沉重地开口:“月卿……我妹妹,她被异世之星夺舍了。现在占据她身体的根本不是她本人,是个外来的邪祟。”
这话像一道惊雷砸在叶鼎之心头,他猛地瞪大眼,喉结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他想起月卿抱着他瞬移时的模样,想起她冷着脸说“债没还清别死”的语气,那些画面里的温度,怎么看都不像“邪祟”会有的样子。
没等他消化完,月瑶已经拎起布包,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得回天外天找长老,绝不能让那东西再用妹妹的身体作恶。你身子还没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再添乱。”
“你不能去!”叶鼎之猛地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快步上前抓住月瑶的手腕。
他虽虚弱,手却抓得很紧,眼神里满是急切,“你怎么就确定她被夺舍了?万一……万一这是误会呢?而且你现在没有了武功,孤身回天外天,万一长老们不信,或者有其他危险怎么办?”
月瑶被攥住手腕的力道扯得顿住脚步,闻言缓缓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只剩刺骨的嘲讽。
她垂眸睨着叶鼎之苍白的脸,声音像淬了冰碴:“叶鼎之,你倒是会装。你拦着我,是真怕我回天外天有危险?还是怕我把那邪祟的身份捅到长老面前,断了你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你不是最爱易文君吗?现在变心了吗?”
她猛地抽回手腕,力道之大让叶鼎之踉跄着后退半步,险些摔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月卿存着什么念头。可现在占着她身子的是异世邪祟!不是我妹妹!”月瑶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里满是厌恶,“你若真为她好,就该盼着我尽快找到办法除了那东西,而不是在这里拦着我!”
她说完,不再看叶鼎之震惊的表情,拎起布包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在她心里,眼下只有杀了“邪祟”、救回妹妹这一个念头,谁拦着,谁就是她的阻碍。
叶鼎之扶着门框,目光追随着月瑶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一抹粉白彻底湮没在视野尽头,他才无力地垂下手臂。胸口因方才的焦急而剧烈起伏,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但比起身体的不适,内心的焦灼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深刻地割裂着他的理智。
酸楚翻涌而上,他无法抑制地回想——那个来自异世的人,究竟是何时闯入了她的世界?
是那晚吗?
那夜,他本可以推开月卿,却鬼使神差地被对方的迷人气息所蛊惑,最终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举动。
如今思及此,叶鼎之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自己究竟对一个无辜的姑娘做了什么?
她本不该卷入这一切,却被自己逼上了绝路,甚至不惜堕入魔道。
想到此刻她或许正蜷缩在某处,承受着魔功反噬的剧痛,他的心如同被千针刺穿。生死关头的痛楚,他想象不到,也不敢深想,可偏偏这些念头如藤蔓般缠绕,将他拖入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
他攥紧了衣角,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功力尽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明明知道月卿正身处险境,自己却连站到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月卿……”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眶微微发热,“你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别被他们找到,千万要撑住……”
风卷起院中的落叶,拂过他苍白的脸颊。他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望着空荡的天空,心里只剩一个卑微的祈求:求老天多给月卿一点时间,等他恢复功力,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把欠她的都还清。
“我要帮她,我要找东君帮她。”叶鼎之喃喃低语,手指紧紧扣住门框,试图撑起身子。
然而,失去功力的他如今连站稳都成了奢望,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摔在门前。手掌狠狠砸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他咬紧牙关,眼中满是不甘与自嘲——自己竟是如此无用,连想守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月瑶行至路口,正巧撞见村长。村长见她满脸焦急,脚步匆匆似要离去,连忙伸手拦住她,声音带着几分关切:“丫头,你要去哪儿?”
月瑶头也不抬地答道:“我要出村子。”
村长闻言脸色一沉,急切地劝阻:“外头危险,你一个女娃娃可千万别莽撞!留在村里,我还能护着你些,这是你妹妹特意交代的啊。”
月瑶眉头紧蹙,显然已被这些天来反复的叮嘱磨尽了耐心。她猛然挥开村长的手,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不耐烦与倔强:“我不稀罕你的保护,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话音未落,她已然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只留下佝偻着背的村长站在原地,不住地叹息:“外边危险,你这丫头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