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邸的后院梨树下,埋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十五年前,上官月的母亲白芷被拖到此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强行抱走。上官家主母王夫人捏着她的下巴,冷笑着灌下一碗汤药。
“贱婢,仗着老爷宠爱就想骑到我头上?今日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上官家真正的女主人。”
白芷挣扎着,汤药洒了一半在她素白的衣襟上,犹如点点血痕。她望向王夫人身后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年仅五岁的上官云,正拽着母亲的衣角,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月儿...求您至少放过月儿...”白芷气息微弱地哀求。
王夫人冷笑一声,“那小杂种自然活不过今日。”
但王夫人不知道,那天晚上,忠心耿耿的老仆偷偷将已经断气的白芷埋于梨树下时,发现她怀中竟还藏着一包毒药——原来白芷早已料到有这一天,提前服下了假死药。
而五岁的上官月,并没有如王夫人所愿被处理掉,而是被老仆连夜送出了上官府,寄养在远郊的农户家中。
十五年后,上官月已经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小女孩。她在深山之中拜师学艺,不仅练就一身武功,更精通医毒之术。师父临终前,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并交给她一枚半月形的玉佩。
“你母亲当年被陷害与人私通,这玉佩是她清白的证物。上官家富可敌国,王夫人为了独吞家产,不惜害死你母亲,将你赶尽杀绝...”
上官月握紧玉佩,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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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世子杨毅的马车正缓缓行驶。忽然,一个蒙面人从巷口冲出,直扑马车!
“有刺客!”随从惊呼。
电光火石间,一道纤瘦的身影从路边掠出,剑光闪动,与蒙面人交手数招。那人见行刺不成,迅速遁走。
杨毅掀开车帘,看见一个素衣女子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她转过身来,杨毅不由得一怔——女子面容清丽,眼神却冷若寒霜,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闺秀截然不同。
“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杨毅下车拱手问道。
女子微微福身,“小女名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完转身欲走。
“姑娘请留步!”杨毅急忙叫住她,“姑娘身手不凡,为何在此?”
上官月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寻亲未果,盘缠用尽,只得流落街头。”这是她精心设计的说辞。
杨毅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姑娘可愿暂居我府上?我正需要一名护卫。”
上官月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犹豫,“这...恐怕不妥。”
“无妨,我府上正好缺人手。”杨毅微笑道,“或者,姑娘可愿意到上官府当差?上官家正在招丫鬟,我与上官家相熟,可以引荐。”
上官月心中一凛,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全凭公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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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府气派非凡,朱门高墙,戒备森严。上官月低着头,跟在杨毅身后,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她本该长大的地方,如今却要以丫鬟的身份进入。
“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上官老爷亲自迎接,王夫人跟在一旁,依旧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杨毅寒暄几句,说明来意。王夫人打量了一下上官月,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丫头看着面生,是哪家的人?”
“路上所遇,见她无家可归,特来引荐。”杨毅笑道,“姑娘身手不错,可以保护云小姐。”
一听是为了上官云,王夫人顿时眉开眼笑,“世子真是有心了。云儿,还不快谢谢世子!”
从屏风后走出一位华服少女,正是上官云。她面若桃花,眼波流转,看到杨毅时脸上飞起红霞。“多谢世子关怀。”
上官月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恨意。就是这对母女,害死了她的母亲,夺走了她的人生。
上官云瞥了一眼上官月,淡淡道:“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那一刻,上官云微微一怔,“奇怪,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王夫人也眯起眼睛,“确实有几分面熟。”
上官月心中一惊,面上却平静无波,“小女卑微,怎会有幸见过夫人和小姐。”
杨毅适时解围,“人有相似而已。既然如此,就让月儿留下吧。”
就这样,上官月成为了上官云的贴身丫鬟,名正言顺地住进了上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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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上官月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那棵梨树下。月光如水,洒在微微隆起的土堆上。她跪下来,轻轻抚摸着地面。
“母亲,月儿回来了。我一定会为您报仇雪恨,让那对母女血债血偿。”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她特制的慢性毒药——“朱砂泪”。这种毒无色无味,服用后初期只会让人感到疲倦,逐渐五脏衰竭而死,症状如同痨病,极难察觉。
第二天起,上官月开始在上官云的饮食中少量下毒。她做得极为谨慎,每次只放极少的量,并且选择不同的食物,以免引起怀疑。
上官云对此毫不知情,反而因为杨毅时常来访而心情愉悦。每次杨毅来,总会找借口与上官月说几句话,询问她是否习惯府上的生活。
这日,杨毅又来拜访,带来一盒精致的糕点。
“这是御赐的芙蓉糕,特地带来给云小姐尝尝。”杨毅说着,却示意上官月接过食盒。
上官云喜形于色,正要接过,杨毅却道:“月儿,你去沏壶茶来,配这糕点最合适。”
上官月应声退下。上官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明显感觉到,杨毅的注意力总是在那个丫鬟身上。
果然,趁上官月去沏茶的工夫,杨毅状似无意地问:“月儿在你这里可还习惯?她没有家人,你们要多关照她。”
上官云勉强笑道:“一个丫鬟而已,世子何必如此关心。”
杨毅正色道:“人生而平等,丫鬟也是人。我看月儿气质不凡,不像普通人家出身。”
这句话如同针一样刺向上官云的心。等杨毅一走,她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月儿!给我滚过来!”她厉声喝道。
上官月刚走进来,上官云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贱婢!竟敢勾引世子!”
上官月猝不及防,脸上顿时浮现红印。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低头道:“小姐误会了,奴婢不敢。”
“不敢?那我问你,世子为何总是找你说话?”上官云冷笑,“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飞上枝头!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
这时,王夫人闻声赶来,了解情况后,冷冷地看了上官月一眼,“云儿说得对,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从今天起,没有允许,你不准靠近前厅,特别是世子来访的时候。”
上官月低头称是,心中冷笑。越是禁止,她越要接近杨毅,这不仅能刺激上官云,还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复仇机会。
果然,几天后杨毅再次来访时,发现上官月不在跟前,便问起来。
上官云忙道:“月儿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世子,所以在房中休息。”
杨毅皱眉,“病了?那可要好好医治。我认识一位太医,可以请来为她诊治。”
上官云心中妒火中烧,勉强笑道:“一个丫鬟,何必劳师动众。”
就在这时,上官月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这是她精心计算好的时机。
“小姐,您要的茶...”她故作惊讶地看着杨毅,“世子万福,奴婢不知您来了,这就退下。”
“且慢!”杨叫住她,“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上官月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上官云,轻声道:“劳世子挂心,奴婢已经好多了。”
杨毅点点头,忽然道:“上官大人,我有一事相求。我书房缺一个懂文墨的丫鬟,见月儿聪明伶俐,想请她过府帮忙,不知可否?”
上官老爷还未答话,王夫人立刻拒绝:“世子,这不合规矩。月儿是云儿的贴身丫鬟,怎能...”
“母亲!”上官云突然打断她,强颜欢笑道,“既然世子需要,就让月儿去吧。能伺候世子是她的福分。”她盘算着,让上官月离开上官府,反而少了与杨毅见面的机会。
上官月心中暗喜,这正中她的下怀。到了世子府,她更能放开手脚实施计划。
然而就在她准备行李时,上官云突然来到她的房间。
“别以为去了世子府就能攀高枝。”上官云冷冷道,“记住你的身份,一个低贱的丫鬟。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非分之举...”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上官月低头掩饰眼中的讥讽,“奴婢谨记小姐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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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比上官府更为宏伟,但气氛却轻松许多。杨毅对待下人十分宽厚,上官月在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她被安排在书房伺候,工作清闲,主要是整理书籍,偶尔为杨毅磨墨铺纸。杨毅时常与她交谈,问她的看法,仿佛她不是丫鬟,而是平等的朋友。
这动摇了上官月的决心。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杨毅的交谈,开始为他的微笑而心跳加速。有时夜深人静,她会取出那瓶“朱砂泪”,怀疑自己的复仇计划是否真的正确。
但一想到母亲惨死的模样,她又硬起心肠。每当这时,她会找机会回上官府,以探望旧主为名,继续在上官云的饮食中下毒。
上官云的身体果然日渐虚弱。她常常感到疲倦,请了多位太医诊治,都说是气血不足,开了一些补药了事。王夫人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这日,上官月回府探望,正遇上太医来诊脉。她躲在屏风后,听太医对王夫人说:“小姐之病甚是奇怪,似是中毒之象,但又查不出何种毒物...”
王夫人大惊,“中毒?怎么可能!”
太医压低声音,“夫人仔细想想,小姐饮食可有异常?或是...府上有人心怀不轨?”
上官月心中一惊,悄悄退了出去。看来必须加快行动了,否则迟早会被发现。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杨毅的心腹侍卫,奉命暗中保护她的林枫。
当晚,杨毅来到书房,状似无意地问:“听说你今天回上官府了?云小姐的病似乎更重了。”
上官月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平静如水,“是,小姐身子一直不好,奴婢很是担心。”
杨毅深深地看着她,“月儿,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上官月的手微微一颤,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色的花。“世子何出此言?”
杨毅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我知道你或许有苦衷,但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
这句话几乎击垮了上官月的心理防线。她差点就要全盘托出,但最终只是低下头,“奴婢...谢世子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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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上官云病入膏肓。王夫人几乎疯魔,她认定有人下毒,将上官府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这日,上官月正在世子书房磨墨,突然有下人来报:上官云小姐殁了。
上官月手中的墨锭“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应该感到高兴,但心中却空落落的。
杨毅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你...要去看看吗?”
上官月恍惚地点点头。
上官府一片缟素,哭声震天。王夫人扑在女儿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见到上官月,她突然抬起头,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的云儿!”王夫人尖叫道,“自从你来了以后,云儿就一病不起!你这个妖女!”
上官月强作镇定,“夫人悲痛过度,糊涂了。奴婢怎会害小姐?”
“我查过了!云儿每次发病前,你都来过府上!”王夫人扑过来,被下人拦住,“你说!你到底是谁?”
上官月深吸一口气,知道时机已到。她抬起头,朗声道:“夫人当真不认识我了吗?十五年前,你在这棵梨树下害死我母亲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王夫人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你...你是白芷的女儿?!不可能!你应该已经...”
“已经死了?”上官月冷笑,“苍天有眼,让我活了下来,就是为了今日!”
她转向震惊的上官老爷,“父亲大人,您可还记得白芷?您的爱妾,被这个毒妇陷害与人私通,活生生被毒死!她根本没有偷人,这一切都是王夫人的阴谋!”
“你胡说!”王夫人尖叫起来。
上官月从怀中取出那枚半月玉佩,“这是母亲留下的证物!王夫人当年派人伪造的情书和信物,还在她房中暗格内藏着!”
上官老爷脸色煞白,命令下人搜查。果然在王夫人房中找到了一些旧物证。
真相大白,王夫人瘫软在地,面目狰狞,“是...是我做的又怎样?那个贱人该死!还有你这个小杂种,也该死!”
突然,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上官月扑去!“我杀了你!”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挡在上官月面前——是杨毅,他不知何时赶来了。匕首刺入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涌出。
“世子!”上官月惊呼。
侍卫立刻制住了王夫人。她看着血泊中的杨毅,突然疯狂大笑,然后猛地撞向一旁的柱子,当场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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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过后,上官府陷入了沉寂。上官老爷因受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后也撒手人寰。上官家庞大的家产按照律法,全部由唯一继承人上官月继承。
她恢复了身份,成了上官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但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杨毅为救她受伤,在她床前守了三天三夜。上官月心中充满愧疚和感激,更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这日,杨毅伤愈来访,两人在花园中散步。
“世子伤势可大好了?”上官月轻声问。
杨毅微笑,“无碍了。倒是你...今后有何打算?”
上官月望着满园春花,神情恍惚,“大仇得报,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杨毅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月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和计划。”
上官月震惊地抬头。
“那日你‘救’我,并非偶然,对吗?”杨毅温柔地说,“我一开始就怀疑你的身份,派林枫调查,才知道你是上官家的女儿。我也发现你在给上官云下毒...”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上官月颤声问。
“因为我看到了你眼中的痛苦和仇恨,知道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杨毅轻声道,“我想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同时也暗中保护你,防止你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上官月泪如雨下,“我...我做了这么可怕的事,不值得你如此...”
“值得。”杨毅坚定地说,“月儿,你不是残忍的人。即使在下毒时,你也选择了最缓慢的方式,给了上官云多次就医的机会。若非王夫人一直误诊,她本不至于死。”
他抬起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看到的,是一个被命运残酷对待,却依然保持一丝善意的坚强女子。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
上官月望着他深情的眼睛,心中的冰雪终于融化。她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将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宣泄出来。
阳光下,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远处,林枫微笑着转身离去。他知道,世子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
而上官月的复仇之路,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充满希望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