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城西旧巷的上空盘旋,红蓝交替的灯光把斑驳的墙面照得忽明忽暗。杜城扶着沈翊站在巷口,看着队员们分成几路追向青翊逃窜的方向,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攥紧——刚才沈翊靠在他怀里说“想起来了”的瞬间,他比谁都清楚,压在沈翊心里七年的石头,终于要落地了。
“先回队里,我让队医给你处理下手腕的伤。”杜城扶住沈翊的胳膊,语气不容拒绝。沈翊的手腕被绳子勒出了几道红痕,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皮,刚才额头撞青翊时也蹭到了灰,看着格外狼狈。
沈翊点点头,目光却还盯着巷子里幽深的拐角。刚才青翊跑的时候,眼神里的疯狂和不甘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想起小时候,青翊总跟在他身后,举着画本问“哥,你看我画得好不好”;想起爸妈总拿两人的画对比,青翊低头咬着唇的样子;想起七年前江边,青翊红着眼说“我恨你”时的模样。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此刻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回到刑警队,队医给沈翊处理完伤口,又递了杯温水。杜城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刚调取的资料,脸色凝重:“我们查了青翊的履历,七年前你落水那天,他确实在江边出现过,而且当天他本该去参加美术联考,却中途退考了。”
“他是故意的。”沈翊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知道那天我会去江边写生,特意等着我。”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想起来了,那天他跟我吵了一架,说我抢了他的机会,说如果没有我,他就能去北江美院。我当时没在意,没想到他会……”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小李跑进来,语气急促:“杜队!抓到青翊了!他躲在旧仓库里,手里还拿着美工刀,不过没反抗,被我们制服了!”
杜城立刻站起来:“走,去审讯室。”他看了眼沈翊,“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在办公室等。”
沈翊摇摇头,也跟着站起来:“我得去。”有些事,终究要当面说清楚。
审讯室里,青翊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鼻血还挂在鼻尖,脸色苍白得像纸。看到沈翊和杜城走进来,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麻木。
“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翊先开口,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只有一丝复杂。
青翊盯着他,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自嘲:“为什么?因为我不服气。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画画比我好,爸妈比喜欢你,就连老师都总把你的画当范例。我努力了那么久,却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里。”
“我从来没跟你抢过什么。”沈翊皱起眉,“北江美院的特招名额,是你自己放弃的;爸妈也没有不喜欢你,他们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
“你不懂!”青翊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你怎么会懂?每次别人说‘你是沈翊的弟弟’时,我有多难受;每次我画不出满意的画,爸妈说‘你学学你哥’时,我有多恨自己!我以为把你推下水,我就能摆脱你的阴影,就能好好画画。可没想到,你失忆了,还能进刑警队当画像师,还能被所有人认可!”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带着哭腔:“我不甘心!凭什么你失忆了都能过得这么好,我却只能活在愧疚和嫉妒里?我接近你,就是想看着你痛苦,想让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沈翊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在院子里画画的场景,想起青翊第一次拿奖时兴奋地跟他分享的样子。那些温暖的记忆,和眼前的真相重叠在一起,让他说不出话。
杜城坐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兄弟反目,语气严肃:“青翊,你因为嫉妒,七年前故意将沈翊推下江,导致他失忆;现在又绑架他,试图伤害他,已经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和绑架罪。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青翊听到“代价”两个字,突然安静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只曾经握画笔的手,后来推了哥哥下水,刚才还拿着刀想伤害哥哥。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沈翊,眼神里满是悔恨:“哥,对不起……我错了。”
沈翊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太晚了,青翊。你伤害的不只是我,还有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还有你自己的人生。”
审讯结束后,青翊被带走了。沈翊站在审讯室门外,看着青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杜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
沈翊点点头,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在江面上洒下一片金光。七年的失忆,七年的谜团,七年的阴影,终于在今天彻底消散。他握了握手里的炭笔——以后,他要用这支笔,画尽人间正义,也画好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