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该等他。
可我就是改不了这贱毛病。
额头烫得发疼,我靠在书房的老藤椅上,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个玉扳指。扳指是林烬的,前天他戴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今天趁他不在书房,我把它摘了下来。现在它贴着我的指节,凉得像块冰,却烫得我掌心冒汗。
窗外雷声轰隆,雨点砸在雕花木窗上,啪嗒啪嗒地响。屋里檀香缭绕,混着潮湿的空气,竟有些闷人。我咳了一声,喉间泛起腥甜,抬手抹了下嘴角,指尖沾着暗红。
“又发烧了。”我低声自嘲。
床头柜上的退烧药散了一地,有几颗滚到了地板上。我没捡,也不想动。我知道林烬会来,他总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就像以前一样。
那年我十二岁,高烧不退,是他半夜背我去医院,一路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他也一声不吭。那天之后,我开始怕冷,也怕黑,更怕他不在。
后来我问过他:“哥,你为什么总是管我?”
他只是淡淡地说:“你是林家的人。”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不是他想保护的人,我只是林家的人。
我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和雷声同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头,越来越近。
门开了。
林烬站在门口,肩头还沾着雨水,身上有一股雪茄混着雨水的味道。他的西装外套湿了大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神却依旧凌厉。
“你怎么又在这儿?”他皱眉,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雨,“不是让你回房休息?”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他走近了几步,在书桌前站定,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年,从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开始了。每一次他擦眼镜,都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林母说你今天在会议上昏倒了。”他说。
我冷笑一声:“她还说了什么?‘废物就该待在屋里’?”
林烬的手顿住了,眼神微微一颤。
“她没说错。”他语气平静,“你确实不该去那种场合。”
“所以我就该像个死人一样,缩在屋子里?”我猛地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你是不是觉得,我连听都不能听?”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玉扳指套回他的指节。指尖擦过他手背,他竟然躲了一下。
“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人看?”我低声问,故意把衣领扯开一点,露出锁骨,“你是不是觉得,我连活着都不配?”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一疼。
“林风,你别逼我。”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得有点苦:“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逃。”
他松开我,转过身去,背影挺得笔直。
“除了责任,你还想让我负什么?”他问。
我看着他的背,喉咙里堵着一口气。
“你以为我想当你的责任吗?”我突然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你以为我不想被你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吗?”
他僵住了。
我咬住他的喉结,牙齿用力,尝到了血腥味。
他猛地转身,一把将我按在墙上,手掌撑在我耳侧,呼吸急促。
“林风,你疯了。”他低声说。
“对,我疯了。”我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我嫉妒苏婉,你知道吗?她能光明正大靠近你,能和你说话,能……能和你订婚。而我呢?我只能躲在角落里看你,连喊你一声哥哥都要藏起来。”
他瞳孔微缩,呼吸变得粗重。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继续说,“你以为我真信你那些话?你说我是林家的人,说你要对我负责。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责任!”
我的声音哽咽了,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
“我要的是你。”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我要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像是在挣扎什么。
“你不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反问,“是因为血缘?还是因为你根本不敢承认,你心里其实也有我?”
他猛地低头吻住我。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
他的唇冰冷而急切,带着雪茄的苦涩和雨水的清冽。我闭上眼,回应他的吻,舌尖纠缠,呼吸交错,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他的手滑过我的腰,扣住我的后颈,把我压得更深。我的手指抓着他衣服,几乎要把布料撕裂。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声,在空荡的书房里回响。
他忽然松开我,退后一步,眼神慌乱。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该……”
我笑了,笑容却带着几分凄然。
“你逃不掉的。”我轻声说,“从十三岁那年替我挡下那鞭子开始,你就已经逃不掉了。”
他愣住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能用责任把我推开,可你忘了,我比你更早动心。从你第一次为我打架,从你第一次替我说话,从你第一次叫我‘小风’,我就已经陷进去了。”
他闭上眼,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我走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哥,我只想你看着我,只看着我。”
他睁开眼,瞳孔深不见底。
然后,他低头吻上我。
这一次,更像是认命。
他的唇温柔了许多,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我闭上眼,任由他吻我,直到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眼角余光扫到一抹阴影,一闪而逝。
有人在外面。
我装作没察觉,继续吻他,手指勾住他领带,把他拉得更近。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闪,却没有放开我。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我们同时停下动作。
窗外的树影晃动了一下,月光漏进来一点点,照在他脸上。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今晚的事……”他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今晚的事,只有我们知道。”
他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可我们都清楚,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回头。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而我们的影子,在书柜玻璃上重叠,像是永远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