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这里这里！”我正趴在药庐外的藤架上晃着腿，粉蓝色裙摆扫过垂落的紫藤花，远远瞧见风恋晚提着个食盒跑过来，立刻笑着朝她挥手。
她几步蹦到我面前，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叉着腰喘气：“可算找着你了！沐长老的药庐藏得比秘境还深，要不是小林师兄偷偷指了路，我怕是得在药圃里绕到天黑。”
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她坐，指尖戳了戳她带来的食盒：“又偷溜下山买了桂花糕？上次你说的那家老字号，我可记到现在呢。”
“就知道你惦记这个！”风恋晚打开食盒，金黄的桂花糕裹着糖霜，甜香混着藤架下的药香飘散开：“不过说真的，你总往这药庐跑，就不怕那位沐长老嫌你烦？我前几天听外门弟子说，他连峰主送的灵草都敢往外扔呢。”
我咬了口桂花糕，含糊不清地笑：“他才不会呢。”话刚说完，就见竹帘被轻轻掀开，沐轻忧端着药碗走出来，银灰色的眼瞳扫过石桌上的糕点，最终落在我沾了糖霜的指尖上。
风恋晚瞬间坐直了身子，像只被惊到的小兽。
我却毫不在意，反而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桂花糕：“长老要不要尝尝？晚晚带的，可甜了。”
他脚步顿了顿，目光掠过我裸露肩头的紫藤花瓣，伸手替我拈掉，指尖微凉的触感让我缩了缩脖子。
“你们玩，我去药圃看看。”他声音平淡，却在转身时，让芝儿把刚沏好的樨眉灵茶端了出来。
“你看你看！”风恋晚等他走远，立刻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他对你果然不一样！上次我想进药圃看一眼，被他身边的药童拦了三次！”她戳了戳我的腰。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给这位冷面长老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笑着把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裙摆往石凳上一铺，露出的小腿随意搭着：“哪有什么迷魂汤，不过是我夸他炼的丹药好看，他就多给了我几颗糖丸罢了。”
我眨眨眼，“再说了，比起那些冷冰冰的丹药，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不是更甜么？”
风恋晚被我说得满脸通红，伸手去挠我痒痒，两人在藤架下笑作一团，粉蓝色的裙摆和她杏色的衣袍缠在一起，像两朵被风吹乱的花。
远处药圃里传来芝儿的惊呼，大约是又被沐轻忧罚着整理灵草了，我望着那抹银灰色的身影，偷偷对风恋晚说：“等下次，我让他也给你炼一颗会发光的糖丸好不好？”
风恋晚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我的手：“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偷偷藏在他药炉里的桂花蜜拿出来吧，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要被他罚着喝多少苦药呢！”
我吐了吐舌头，拉着她往药庐后躲，心里却想着，若是能让他为我多费些心思，哪怕是喝几碗苦药，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夜露凝在窗棂上，像层薄冰。我刚被他轻晃着醒过来，粉蓝色的轻纱还松松垮垮搭在肩头，就见他掌心躺着颗莹白的丹药，月光落在上面，泛着冷寂的光。
“忘忧丹。”他声音很轻，银灰色的眼瞳在暗处看不清情绪，只觉得那目光比窗外的夜露还要凉，“给风恋晚。”
我指尖顿在半空，没去接那丹药。药香顺着他的指缝飘过来，清苦里带着点奇异的甜，像极了他平日里给我炼的安神丸，却又藏着股说不出的涩。
“为什么？”我轻声问，尾音被夜风吹得发颤：“晚晚她……”
“她不该来这里。”他打断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丹药边缘，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更不该记得我。”
我看着他垂落的眼睫，忽然想起白日里风恋晚笑着说想拜他为师时，他转身去添炉火的背影，那时还以为是他性子冷，此刻才惊觉那背影里藏着的疏离。
“你防备她？”我追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被药庐里鼎炉的余烬声吞没。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抚上我发顶，动作还是惯常的温柔，指尖却带着点凉。
“我不是防备她。”他说，银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像被石子搅乱的寒潭。
“我是怕……”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将那忘忧丹塞进我掌心：“听话，让她忘了这里的一切，对她好。”
丹药在我掌心微凉，像块冰。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发现他眼下的青影比往日重了些，银丝里似乎也藏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我呢？”我忍不住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也要我忘了吗？”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用力将我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发疼。药香瞬间将我包裹，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却奇异地让你安下心来。
“你不一样。”他埋在我颈窝，声音哑得厉害：“你不能忘。”
我伸手攥住他的衣襟，粉蓝色的裙摆被两人的动作揉得皱起，露着的小腿抵着他微凉的衣料。
“可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闷闷地说：“她没做错什么。”
“我知道。”他抬手按住我后颈，迫使我抬头看他，银灰色的眼瞳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留在我身边，太危险了。”他的目光掠过我腕间那道淡痕，又落回我脸上：“我不想……连你也……”
后面的话被他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落在我眉心。
我忽然懂了，他眼底的防备不是对风恋晚，而是对这药庐背后藏着的那些暗涌，是怕那危险会顺着风恋晚，漫到我身边来。
掌心的忘忧丹还在发着微凉的光，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说：“但我要知道，为什么是她。”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低头在我额间印下一个冰凉的吻，像在确认什么。
“以后，我会告诉你。”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沉重：“现在，先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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