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宗山门巍峨,云雾缭绕。
此时,几位真人立于山门高处,望着下方攒动的少年人头攒动。
普宁真人捻着胡须,眼中满是期待,缓缓开口:“不知今年这批人当中,能出几个单灵根,甚至变异灵根?”他语气中带着对天才弟子的殷切盼望,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仿佛想从中立刻找出拥有绝佳灵根的少年。
岐宁真人闻言,双臂交叉于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略带不屑的笑,反驳道:“切,你以为是大白菜啊?”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最近一百年来,单灵根不过寥寥数人,变异灵根更是几乎绝迹,只有十年前入门的……”话说到一半,他似乎陷入回忆,眼神有些悠远。
一旁的慈宁真人静静听着,她本就秀美的眉头微微皱起。
听到岐宁真人提及十年前入门的弟子,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有惋惜,又似有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感慨,却终究没有再开口,只是那蹙起的眉头,久久没有舒展。
山门下,少年们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测试而兴奋或紧张,而山门上的长老们,心思却已飘向了对宗门未来弟子资质的考量与过往的回忆中。
慈宁真人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剑灵峰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一枚冰玉符。那是十年前寒影重刚入师门时,她亲手为他炼制的护身符,如今玉符上的灵力已淡,就像那个孩子身上的稚气,早已被日复一日的苦修磨成了冷硬的棱角。
“十年前那孩子……”岐宁真人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她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她想起初见寒影重时,那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站在灵根测试台前,淡灰色的眼眸里没有同龄人的怯懦,只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
测出变异冰灵根时,整个山门都震动了,所有人都说玄寂宗要出第二个剑尊了。
可谁能想到,那孩子为了快速提升修为,硬生生扛下了冰灵根的反噬,每到月圆之夜就会被寒毒蚀骨。
她作为师父,既为他的天赋骄傲,又心疼他那份近乎自虐的执着——尤其是三年前,他为了替师弟顶罪,自愿领了三十道清心鞭,背上的伤三个月才好全。
“慈宁,你在想什么?”普宁真人注意到她的失神,笑着打趣,“莫不是在盼着今年也能收个像你家寒影重那样的好徒弟?”
慈宁真人收回目光,淡淡道:“修行一途,资质固然重要,心性更甚。”她看向人群中那个樱粉色长发的姑娘,翡翠绿的眼眸亮得像淬了光,正耐心安抚着身边炸毛的同伴。方才寒影重那小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石阶上看了那姑娘许久,连她这个师父都瞧出了端倪。
“那丫头倒是有趣。”岐宁真人也瞥见了我,摸着下巴道,“灵韵十足,说不定是块好料子。”
慈宁真人没接话,心里却泛起嘀咕。她今早见寒影重御剑出去,回来时袖袋里多了瓶暖身丹——那丹药是她特意为他备着的,专治冰灵根的寒毒。此刻见我站在风里,裙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倒像是……被人护得很好的样子。
山门下,测试的钟声突然响起。少年们瞬间安静下来,排着队走向测灵台。慈宁真人望着我随着人流往前走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不是麻烦才好。”她低声自语,指尖的冰玉符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像极了她那个总是把心事藏得很深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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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风恋晚的惊叹声打破了片刻的安静,她凑到寒影重耳边,语气雀跃,“这些都是来测试的人呀!想不到你们玄寂宗人气还挺旺的!”
寒影重侧头瞥她时,视线不经意扫过我,见我正望着人群出神,便放缓了些语气,虽仍带冷意,却比平时柔和几分:“能留下的不过是万分之一,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若是不能通过测试……”
“那会怎么样?把我扫地出门吗?”风恋晚满不在乎地扬手追问,我却注意到寒影重的目光又落回我身上,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在听,指尖还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次他递给我时,我没好意思收,如今倒成了他下意识的动作。
寒影重眼神陡然锐利,直勾勾盯着风恋晚,一字一句道:“不,你必须交出神镜。”
风恋晚急得跳脚时,我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晚晚,先别急。”
寒影重这才将目光转向我,淡灰色的眸子里那股锐利散去不少,仿佛刚才的冷硬只是针对旁人。
“五道轮回镜一旦认主,只有主人死亡才能夺走……那不就是死?”风恋晚的声音带着慌乱,我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寒影重沉声道:“还有一个选择……在魂魄中印上奴隶印记——永世不得背叛玄寂宗!”
风恋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我也忍不住蹙起眉,抬眼看向寒影重,翡翠绿的眼眸里带着些不解。
他迎上我的目光,喉结微动,像是想解释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
“这叫什么选择!都说了是误会!”风恋晚气得挥舞小拳头,想去拉寒影重的衣袖时,他却微微侧身避开,动作间却下意识往我这边靠了靠,像是怕她的动作撞到我。
“我只是告诉你师尊的决定。”寒影重语气平淡,目光却总往我这边瞟,见我眉头未展,便补充了一句,“测试不难,你们……尽力便好。”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像是只说给我听。
风恋晚正气得原地跺脚,突然听到有人喊“桑冉”,她猛地抬头望去,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桑冉!是冉冉吗?”话音未落,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晚晚!”我连忙想跟上,手腕却被轻轻拉住。回头一看,寒影重正垂眸望着我,指尖微凉,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别乱跑,这里人多。”
我愣了愣,他便松开手,转而道:“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说着,竟也快步跟了上去,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见我站在原地望着他,才放心般转身。
樱粉色的长发在风里轻轻晃动,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嘴硬的人,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