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飞流直下，水花溅起的水雾氤氲在空气中，带着沁骨的凉意。
寒影重立于潭水中，玄色衣袍被水流浸得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他指尖凝起寒气，周遭的水流瞬间“咔嚓咔嚓”凝结成冰，一柄莹白的冰剑凭空出现在手中，剑刃反射着水光，气势凌厉如寒霜。
“多重冰影剑！”他低喝一声，数道冰剑应声而出，“嗖嗖”划破水雾，直逼立于瀑前的慈宁真人。
慈宁真人袍袖一挥，一道淡金色的防御屏障瞬间展开。冰剑狠狠撞击在屏障上，发出“砰”的巨响，随即碎裂开来，冰块“哗啦啦”落入潭中，溅起无数水花。
寒影重身形一晃，喉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溢出唇角，他闷哼一声：“唔！”
慈宁真人望着他，目光落在他染血的唇角，语气带着责备：“重儿，你的修为倒退了，今日过招，你出剑钝拙，毫无胜意。为师怀疑，你还是我那个一心证道的徒儿吗？”
寒影重单膝跪地，水流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恭敬行礼：“弟子急于求成，进阶筑基三层失败，致使修为倒退……不肖弟子影重恳请师父降罚。”
慈宁真人悬浮在瀑布上方，衣袂被水汽拂动，追问：“当真只是进阶失败的缘故？还是——”她眼神骤然锐利，如利剑般刺向他，“不相干的人动摇了你的道心？”
寒影重浑身一震，额角渗出冷汗，急忙叩首：“弟子不敢心存旁骛！”
慈宁真人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最终摆摆手：“念你初犯，自己去禁渊阁领受10鞭之罚。若有下次就不要再叫我师父了。”话音落，她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瀑布尽头的云雾中。
潭水依旧“哗啦”作响，寒影重跪在水中，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唇角的血迹在水光中显得格外刺目，紧握的拳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与潭水相融，晕开淡淡的红。
我在瀑布下游的青石旁等着，手里捧着刚温好的伤药，老远就听见冰碎的脆响和那声沉闷的闷哼。
心猛地一揪，裙摆被我攥得发皱，几乎是踉跄着往上游跑。
刚绕过水雾弥漫的转角，就看见寒影重跪在潭水里，玄色衣袍染着刺目的红，唇角的血迹在水光里晃得人眼晕。
慈宁真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雾里，只余下瀑布“哗啦”的轰鸣，像在敲打着心口。
“寒师兄！”我冲过去，蹲在潭边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袖就被烫到似的缩回——那布料下的身体烫得吓人，想必是灵力逆行伤了经脉。
他抬起头，淡灰色的眼眸里还凝着未散的寒意，看到我时却骤然软了下来，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怎么来了？”
“我听见动静了。”我把伤药塞进他手里，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禁渊阁的鞭子……那是玄铁铸的，打一下就会伤及筋骨，你怎么能……”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我心疼：“无妨，十年前比这重的伤都受过。”
“可那不一样！”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樱粉色的长发垂下来，沾了满脸的水汽，“以前是为了证道，现在……现在是为了我，对不对？”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我，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这潭被搅乱的水。
我忽然想起慈宁真人那句“不相干的人动摇了你的道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
“都怪我。”我哽咽着，“若不是我，你不会……”
“不怪你。”他打断我，声音哑得厉害，却异常坚定，“道心若真能被轻易动摇，只能说明不够坚定。可我现在才明白，心里装着一个人，未必是牵绊。”
他抬手替我拭去眼泪，指尖带着潭水的凉意：“等我从禁渊阁出来，教你新悟的剑法。”
我望着他染血的唇角，用力点头，心里却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想办法，哪怕是偷偷去禁渊阁外守着，也不能让他独自承受那十鞭之痛。
瀑布的水声依旧响亮，可我耳中，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句藏在心底的话：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寒影重被弟子扶着往禁渊阁走时，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樱粉色的长发被水雾打湿，贴在脸颊上冰凉一片。手里的伤药盒子被攥得变了形，指节泛白。
禁渊阁那地方我听过，是玄寂宗最阴冷的囚地，玄铁鞭上淬着寒毒，一鞭下去能让灵力逆行三日不止。
他为了护我，连师父的责罚都坦然受了，可我呢？我除了拖累他，让他分心，还能做什么？
七灵根的资质摆在那里，练《混元诀》进展缓慢，连基础剑法都要他手把手教。简心璃的怨恨像把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而他为了护着我，连修为都受了影响……
“柔儿姑娘？”旁边的小弟子见我站着不动，轻声唤道。
我猛地回神，望着禁渊阁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或许，我真的不该留在这里。他本该是一心向道的剑灵峰翘楚，不该被我这样的“杂役”绊住脚步。
回到剑庐时，我把他给我的《混元诀》和那枚冰蓝玉佩放在桌上，又将采来的凝神草仔细捆好。
裙摆扫过地板，留下浅浅的痕迹，像要把这里的气息都带走。
走到门口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剑架上并排的两把灵剑，眼眶忽然发烫。
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他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不必再为我分心，不必再面对师父的质疑，更不必……因为我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山风穿过剑庐，带着瀑布的水汽，像是在催促。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转身踏入了暮色里——往器灵峰的方向。至少先找到晚晚，我们姐妹俩，总能寻到一条不拖累别人的路。
只是走了很远，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禁渊阁的方向，心里默默念着：寒师兄，对不起。愿你此后一心向道，再无牵绊。
暮色像浸了墨的宣纸，一点点晕染开。我攥着衣角往器灵峰走，樱粉色的长发被山风扯得凌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路过剑灵峰的岔路口时，忍不住停住脚。禁渊阁的方向隐在树影里，看不真切，可总觉得能听见玄铁鞭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着，疼得喘不过气。
“不能回头。”我咬着唇往前走，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说得对，心里装着人未必是牵绊，可对我来说，能看着他毫无阻碍地走向大道，或许才是最好的成全。
器灵峰的石阶比剑灵峰陡，爬得我气喘吁吁。快到山腰时，远远看见风恋晚蹲在药圃里翻土，灰头土脸的样子，手里还攥着块啃了一半的干饼。
“晚晚！”我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她猛地回头，看到我时眼睛瞪得溜圆，嘴里的饼都掉了：“阿柔？你怎么来了？寒师兄呢？”
我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帮她拍掉裤腿上的泥，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
风恋晚这才看出不对，抓住我的手急道：“是不是出事了？寒师兄他……”
“他没事。”我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她狐疑地打量我：“你不对劲。是不是简心璃那丫头欺负你了？我去找她算账！”
“不是。”我拉住她，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轻声道，“晚晚，我们离开玄寂宗吧。”
风恋晚愣住了：“离开？去哪？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被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抓住……”
“总有地方去的。”我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我安定了些：“留在这里，我们只会拖累别人。你看，寒师兄为了护着我，都受了师父的责罚……”
说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涌上来。风恋晚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忽然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反手握住我：“行，你去哪我去哪，不过走之前，得让我先给简心璃找点麻烦，不然太亏了！”
我被她逗得笑出泪来，像一道柔软的桥。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器灵峰的灯火次第亮起，可我知道，从今夜起，我和晚晚的路，要换个方向走了。
只是转身时，还是忍不住往剑灵峰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寒师兄，若有来生，愿我们不必再遇见，愿你剑心通明，一路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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