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刺破清溪镇的宁静时,林砚正扒着旅馆窗帘的缝隙往外看。黑色轿车停在旅馆门口,车窗降下,陈默探出头朝楼上挥手,她悬了一个小时的心终于落了半截,抓起背包就往楼下跑。
“怎么这么急?脸都白了。”陈默见她冲出来,赶紧拉开车门,递过一瓶温水。林砚接过水,手还在抖,刚要说话,旅馆老板娘追了出来,手里攥着个塑料袋:“姑娘,你的充电器忘拿了!刚才那男的凶得很,幸好没进来,你赶紧走,别再回来了。”
林砚接过塑料袋,连声道谢,钻进车里就催陈默:“快开车,他们可能还会回来。”陈默没多问,一脚油门踩下去,轿车顺着主街往镇外驶去。后视镜里,清溪镇的白墙黑瓦渐渐缩小,林砚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却没有轻松——张建国还在镇上,不知道会不会被王志强的人报复。
“你刚才说的证据,都带齐了?”陈默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她。林砚点头,拍了拍怀里的背包:“账目单和录音笔都在,我还发给你备份了。”“嗯,我收到了,已经存在加密盘里。”陈默的语气很稳,“我没直接回市里,先绕去邻县,王志强的人肯定在去市里的路上盯着,走小路安全。”
林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陈默没说话,只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车里很静,只有引擎的声音和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刚才还没下雨,这会儿雨点越来越密,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你还记得吗?大学的时候,我爸出事,你陪我在操场坐了一晚上。”林砚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哽咽。陈默笑了笑:“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说,你爸是世界上最正直的人,肯定不会开夜车疲劳驾驶。现在看来,你没说错。”
提到父亲,林砚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我妈藏了十年,要是我没翻到那封信,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张叔说,王志强用次品零件冒充合格的,我爸要去举报,才被他害死的。”
“这种事我见多了,很多企业里都有这种黑幕,只是没人敢站出来。”陈默的语气沉了下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报社的主编,他说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发深度报道,到时候王志强想压都压不住。”
林砚心里一暖,看着陈默的侧脸,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她拿出手机,想给母亲发个消息报平安,却发现手机还是没信号——雨下得太大,山里的信号塔可能被影响了。“别担心,到了邻县肯定有信号。”陈默看出她的焦虑,安慰道。
轿车驶进一条盘山公路,雨更大了,能见度不足十米。陈默放慢车速,打开双闪,方向盘握得很紧。林砚看着窗外漆黑的山壁,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刚要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不好!”陈默猛地踩了刹车,林砚的身体往前一倾,撞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她回头看,一辆黑色的SUV正从后面冲过来,车灯亮得刺眼,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是王志强的人!”林砚的声音发颤。陈默咬了咬牙,打方向盘往路边靠,想给对方让道,可对方却不依不饶,继续往前逼,车身几乎要撞上他们的车尾。“他们想逼我们坠崖!”陈默的额头渗出冷汗,猛打方向盘,轿车往另一侧躲开,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差点撞上山壁。
林砚紧紧抓着扶手,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后面的SUV还在紧逼,喇叭声和引擎声混在一起,在空旷的山路上显得格外恐怖。“你坐稳了!”陈默大喊一声,猛地踩下油门,轿车加速往前冲,试图甩掉对方。
可对方的车性能更好,很快又追了上来,还故意往他们的车身蹭。林砚看着窗外的悬崖,腿都软了,突然想起背包里的录音笔,赶紧拿出来:“陈默,我录下来,就算我们出事,也能留下证据!”
“别录了,抓好!”陈默一边躲避对方的撞击,一边寻找机会。前面出现一个弯道,陈默眼睛一亮,猛打方向盘,轿车贴着弯道的内侧驶过,后面的SUV因为车速太快,没来得及转弯,车身擦过山壁,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速度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陈默再次踩下油门,轿车顺着盘山公路往下冲,后面的SUV虽然还在追,但距离渐渐拉开。林砚回头看,那辆车的车灯越来越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可刚放松没几秒,就听到车底传来“砰”的一声,车身开始剧烈摇晃。
“爆胎了!”陈默脸色大变,紧紧握着方向盘,试图控制住车辆。轿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左右摇摆,林砚的身体跟着晃动,手里的录音笔掉在地上。“抓稳!”陈默大喊,猛地踩下刹车,轿车渐渐停下,停在路边,离悬崖只有一米远。
后面的SUV越来越近,车灯照在他们的车上,林砚甚至能看到驾驶座上男人的脸——正是白天在旅馆门口的那个穿黑色夹克的人。“怎么办?”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陈默没说话,打开储物格,拿出一把扳手递给她:“等会儿我下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往山下跑,那里有个村子,找村民帮忙报警。”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林砚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别废话!”陈默的语气很坚决,“证据在你身上,你必须安全把证据带出去。我是男人,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说话间,后面的SUV已经停了下来,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下了车,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朝他们走过来。“林砚,快跑!”陈默推开车门,拿着扳手冲了出去,和男人扭打在一起。
林砚看着陈默的背影,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不能拖累他,抓起背包,推开车门就往山下跑。雨太大了,山路湿滑,她摔了好几跤,膝盖和手掌都破了,可她不敢停,身后传来陈默的惨叫声,还有男人的呵斥声,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前面有灯光,才发现是一个小村庄。村里的人都已经睡了,只有一家小卖部还亮着灯。林砚冲过去,使劲拍着小卖部的门:“开门!求求你们,开门!”
门开了,一个老奶奶探出头,看到浑身是泥和血的林砚,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了?”“奶奶,求您帮我报警,有人要杀我,我的朋友还在山上……”林砚泣不成声,抓住老奶奶的手不肯放。
老奶奶赶紧把她拉进屋里,给她倒了杯热水,然后拿起固定电话报警——村里的手机也没信号,只能用固定电话。“姑娘,你别害怕,警察很快就来了。”老奶奶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林砚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心里全是陈默的影子。她不知道陈默怎么样了,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那些人带走。她拿出手机,还是没信号,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警察能快点来,祈祷陈默能平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远处传来警笛声。林砚赶紧站起来,跟着老奶奶往村口跑。警车停在村口,下来几个警察,林砚跑过去,抓住一个警察的胳膊:“警察同志,快,山上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拿着铁棍,我的朋友有危险!”
警察立刻上车,往山上驶去。林砚想跟着去,却被老奶奶拉住:“姑娘,你伤得太重了,先在这儿等,警察会处理好的。”林砚看着警车消失在雨幕里,心里像被猫抓一样难受,她只能在心里默念:陈默,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又过了一个小时,警车回来了,陈默坐在副驾驶上,脸上有几道伤口,嘴角还在流血,但精神看起来还好。林砚冲过去,眼泪又掉了下来:“陈默,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陈默笑了笑,“那个男人已经被警察抓了,他招了,是王志强让他来抢证据的。”林砚这才放心,瘫坐在地上,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这一路的恐惧、担心、害怕,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警察走过来,给林砚做了笔录,又联系了医院,让救护车来接她和陈默去处理伤口。林砚坐在小卖部的门口,看着雨渐渐变小,心里却知道,这还不是结束。王志强还没被抓,他肯定还会想办法报复,她必须尽快把证据交给报社,让王志强的罪行曝光,让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
救护车来了,林砚和陈默坐上救护车,往邻县的医院驶去。窗外的雨停了,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林砚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坚定——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不会退缩,因为她知道,父亲在天上看着她,陈默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