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苍莽的伏牛山脉。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崖壁,将崖下寒潭的水汽吹成细碎的霜雾,沾在沈砚的玄色衣袍上,凝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他已在这崖边伫立了三个时辰,目光穿透沉沉夜色,落在潭水中央那座半露的礁石上。
礁石旁的水面平静无波,即便山风呼啸,潭面也只漾开极淡的涟漪,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沈砚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青铜令牌,令牌上“镇岳”二字被夜露浸润,泛着冷冽的光泽。三个时辰前,他循着密信上的线索寻到此处,密信上说,伏牛山寒潭藏着当年“归墟案”的关键证据,也是牵制西厂督主魏忠贤的最后筹码。
“沈大人倒是好兴致,深夜独自赏这寒潭夜景。” 阴冷的声音从崖后传来,伴随着靴底碾过碎石的脆响。沈砚身形未动,眼角余光已瞥见三道黑影从暗处走出,为首之人身着绣金蟒纹的绯红衣袍,正是魏忠贤的心腹,西厂千户赵迁。
赵迁身后的两人皆是黑衣劲装,腰间佩着狭长的弯刀,刀鞘上镶着银色骷髅纹,是西厂“影卫”的标志。沈砚缓缓转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面上无甚表情,声音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赵千户消息倒是灵通,看来魏督主对这寒潭,颇为上心。”
“归墟案牵涉甚广,沈大人非要揪着不放,未免太不识时务。” 赵迁抬手,身后两名影卫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刀柄,杀气毕露。“魏督主说了,只要沈大人交出密信,从此归隐江南,过往恩怨便可一笔勾销。否则,这寒潭,便是大人的埋骨之地。”
沈砚轻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崖边格外清晰,带着几分嘲弄:“赵千户觉得,我沈砚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年归墟书院七十二名学子枉死,恩师含冤自缢,这笔账,总得有人来算。” 他抬手解下背上的长剑,剑鞘古朴,无甚装饰,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恩师临终前赠予他的“清霜剑”,剑刃饮过奸佞之血,也映过忠良之冤。
赵迁脸色一沉,眼中杀意暴涨:“冥顽不灵!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两名影卫如离弦之箭般扑了上来,弯刀划破夜色,带着凌厉的劲风直逼沈砚要害。沈砚脚步轻移,身形如鬼魅般避开刀锋,清霜剑骤然出鞘,一道清冷的剑光划破黑暗,如银河落九天,瞬间逼退两名影卫。
“好剑法!” 赵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冷笑,“可惜,今日你插翅难飞!” 他双手一拍,崖下寒潭突然泛起剧烈的波澜,原本平静的水面翻涌着黑色的漩涡,数条黑影从漩涡中跃出,竟是清一色的西厂影卫,足有十几人之多。
沈砚眉头微蹙,他没想到魏忠贤竟布下如此天罗地网。寒潭四周地势险峻,崖壁陡峭,退路已被影卫截断,如今唯有死战。清霜剑在他手中挽起层层剑花,剑光如练,将逼近的影卫一一逼退。但影卫人数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招式狠辣,招招直奔要害,沈砚渐渐落入下风,左臂不慎被弯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袍。
“沈大人,何必呢?” 赵迁站在一旁观战,语气带着戏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整个西厂?不如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
沈砚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愈发坚定。他想起恩师临终前的嘱托:“砚儿,世道昏暗,奸佞当道,但总要有人守住心中的道义,哪怕粉身碎骨。” 他握紧清霜剑,剑身震颤,发出嗡嗡的鸣响,仿佛在呼应他的决心。
就在此时,寒潭中央的礁石突然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白光穿透翻涌的漩涡,将潭面照得透亮。沈砚心中一动,想起密信上的另一句话:“寒潭藏锋,需以赤诚之心引之。” 他不再固守防御,纵身一跃,踩着影卫的刀锋,朝着寒潭中央的礁石飞去。
“拦住他!” 赵迁见状大惊,亲自拔剑追了上去。沈砚背后中了一刀,剧痛传来,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道白光。他落在礁石上,脚下的礁石温热,与潭水的寒凉截然不同。礁石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他腰间的青铜令牌恰好契合。
沈砚毫不犹豫地取下令牌,嵌入凹槽。令牌与礁石接触的瞬间,白光暴涨,整个寒潭剧烈震颤起来,黑色的漩涡渐渐平息,潭底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石阵。石阵中央的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当年归墟案的真相——魏忠贤为了铲除异己,诬陷归墟书院勾结外敌,屠杀学子,私吞朝廷饷银。
“不好!” 赵迁见状,目眦欲裂,挥剑便向沈砚砍来,“毁了石碑!” 沈砚转身迎击,清霜剑与赵迁的长剑碰撞,火花四溅。此时的沈砚仿佛被白光加持,力量倍增,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两名影卫试图靠近石碑,却被石阵发出的白光弹开,口吐鲜血,当场毙命。其他影卫见状,皆是面露惧色,攻势渐缓。沈砚与赵迁缠斗数十回合,清霜剑一剑刺穿了赵迁的胸膛。赵迁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砚,口中涌出鲜血,不甘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影卫见主将已死,纷纷四散逃窜。沈砚拄着清霜剑,站在礁石上,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望着潭底的石碑,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终于找到了证据,不负恩师所托,不负那些枉死的学子。
山风渐歇,夜色依旧浓重,但寒潭的白光却久久未散,照亮了沈砚染血的身影,也照亮了伏牛山脉深处的希望。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魏忠贤势力庞大,想要扳倒他,还有漫长而艰险的路要走。但只要心中的道义不灭,赤诚之心不改,便无所畏惧。
沈砚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石碑上的文字拓印下来。拓印完毕,他收起拓片,转身望向崖边。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洒在寒潭上,将霜雾染成金色。他握紧清霜剑,步履蹒跚却坚定地朝着山下走去。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他已做好了准备,以一身孤勇,对抗世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