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灯影 第十一章

巡捕房的人都知道，乔四爷七夕这天准会提前走。有人问他去干嘛，他总含糊说“有事”。其实是路垚前几天说，七夕晚上外滩有放河灯的，想看看热闹。乔楚生提前让人在河边占了个位置，还买了盏画着小老虎的河灯——路垚总说自己属虎，得讨个吉利。等路垚晃悠着过来，乔楚生递过灯：“愣着干嘛？许愿啊，别又说我老土。”

路垚指尖碰着纸灯边缘，暖黄烛光映得他眼底亮堂堂的，故意拖长了调子：“乔四爷这灯挑得不错，就是不知道灵不灵。”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双手拢着灯，低头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乔楚生没追问，只盯着他发梢沾的晚风，等他许完愿，自然地接过灯角，和他一起蹲在河边，看着河灯顺着水流飘向远处的灯海。

“你刚才许的愿，不会是盼着下个月俸禄翻倍吧？”乔楚生忽然开口，逗得路垚回头瞪他。“俗！”路垚啧了一声，却没反驳，反而指着不远处卖棉花糖的摊子，“那你呢？乔探长许愿，总不会是盼着巡捕房少来几桩案子吧？”

乔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暖白的棉花糖裹着糖霜，在灯笼光下泛着软乎乎的光。他没答，只拉着路垚往摊子走：“先给你买个棉花糖，堵上你的嘴。”老板手脚麻利，很快递来两串，路垚咬了一口，甜意顺着舌尖漫开，忍不住笑：“乔探长今天倒是大方，不像平时扣搜的样子。”

两人捧着棉花糖，沿着江边慢慢走。江风卷着水汽，吹得人心里发暖，周围的人声、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戏文调子，倒比巡捕房的案卷清净多了。路过卖香包的小摊时，乔楚生停了脚，拿起一个绣着竹纹的香包，凑到鼻尖闻了闻——是薄荷和艾草的味道，清爽得很。“给你，”他塞到路垚手里，“总说巡捕房味儿大，挂在衣襟上能好闻点。”

路垚捏着香包，指尖蹭过细密的针脚，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乔楚生。月光落在乔楚生肩上，把他的轮廓衬得柔和了不少。“乔楚生，”路垚忽然喊他的名字，声音比平时轻，“明年七夕，还来放河灯吗？”

乔楚生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只要你想来，年年都来。”

远处的河灯还在飘，一盏接一盏，像撒在江面上的星星。路垚把香包揣进怀里，又咬了口棉花糖，甜丝丝的味道里，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