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把餐桌镀得暖融融的,阴念糍咬着草莓酱吐司,指尖戳了戳盘里没吃完的煎蛋:“下次煎蛋少放些盐啦,有点咸。”
沈逸尘坐在对面,手里的刀叉没动,目光落在她沾着酱渍的指尖——那动作和多年前的苏清鸢几乎重合,可阴念糍眼底的笑意是软的,不像苏清鸢当年,总带着点娇纵的锋利。
“知道了,下次注意。”他收回目光,拿起牛奶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口那阵莫名的滞涩。
晨光漫过餐桌时,阴念糍正把沾了草莓酱的指尖凑到沈逸尘嘴边,眼底闪着狡黠的笑:“刚才说太咸,这个甜的补偿你,要不要尝?”
沈逸尘的呼吸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指尖那点殷红的酱渍上——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带着绣线磨出的薄茧,却嫩得像刚剥壳的荔枝。他没说话,微微低头,唇瓣轻轻蹭过她的指尖,把那点甜酱含进嘴里,舌尖不经意扫过她的指腹,看到她耳尖瞬间红透,才低笑出声:“是挺甜,比果酱甜。”
阴念糍猛地收回手,攥着裙摆假装擦桌子,耳朵却烫得能煎蛋:“谁让你……这么吃的。”
“不然怎么吃?”沈逸尘伸手拽过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腿边坐下,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带着牛奶的暖意,“你喂我的时候,不就是想这样?”
他的掌心扣在她的腰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亲昵。阴念糍靠在他怀里,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早餐的黄油香,让人心尖发颤。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别闹,早餐还没收拾完。”
“让阿姨来。”沈逸尘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痒,“再陪我坐会儿。”
这样的亲昵在最近成了常态——他会从身后抱住她绣线的手,会在她弯腰捡东西时趁机蹭她的发顶,连眼神里的克制,都渐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黏腻。可沈逸尘总在心里划着一道线:这是对“影子”的纵容,是因为她身上那点像苏清鸢的影子,他真正放在心上的,还是那个教他绣第一针云纹的人。
哪怕那个人当年拿着他母亲的绣稿,站在苏家绣坊门口,说“沈逸尘,你妈偷学苏家绣艺,你也好意思跟着我学针脚?”;哪怕她出国前,把他连夜绣好的玉兰香囊扔在地上,踩碎了说“这种东西,只配喂狗”。
那些话像淬了冰的刺,扎在他心上好多年,可每次想起苏清鸢低头教他绣线的样子,又会忍不住泛起钝痛——他恨她的决绝,却又偏偏放不下那点残存的执念。
“上午去公司吗?”阴念糍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刚被逗红的鼻音,“我下午想去工作室,新到的丝线到了,想试试绣个新的云纹图样。”
“嗯,我陪你去。”沈逸尘松开手,帮她理了理皱掉的衣领,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尖时,她下意识往他掌心缩了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我先去换衣服,你等我。”
到了公司,沈逸尘坐在办公桌前,却没心思看文件。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是前台刚送上来的,没有署名,只在封口画了朵极小的玉兰——和当年他绣在香囊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的指尖悬在信封上方,迟迟没敢碰。心口的闷意突然涌上来,呼吸渐渐急促,那些被药物压下去的情绪,像潮水一样翻涌——这个图案,除了他和苏清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猛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片干枯的玉兰花瓣,和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很熟悉,带着点当年苏清鸢特有的笔锋:“旧地,周三下午三点。”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得他脑子发懵。苏清鸢回来了。这个认知让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花瓣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该生气的,该把纸条撕碎的。可为什么,胸口会又闷又慌?他想起苏清鸢当年的狠绝,又想起阴念糍早上凑到他嘴边的指尖,两个身影在脑海里反复重叠,让他头痛欲裂。
“沈总,您没事吧?”秘书敲门进来,看到他脸色苍白,连忙递上一杯温水,“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沈逸尘攥紧纸条,指节泛白,“把下午的会议推迟,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电梯里,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慌乱的样子,突然想起阴念糍被逗红的耳尖——如果她知道苏清鸢回来了,知道自己只是她的替身,会是什么反应?这个念头让他心口一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明明恨苏清鸢,明明该彻底放下过去,可为什么看到那张纸条,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心动?他对阴念糍的好,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只是把她当成了填补空缺的影子?
电梯门打开,沈逸尘站在门口,却没力气迈出去。手里的纸条被攥得发皱,干枯的玉兰花瓣从指缝滑落,落在地上。他的胸口越来越闷,眼前开始发晕,那些混乱的念头缠在一起,像要把他吞噬——他以为自己爱的是苏清鸢,可一想到要离开阴念糍,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疼。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那个带着绣线香的女孩,早就悄悄住进了他心里,而苏清鸢,不过是他不肯承认的执念。可现在,苏清鸢回来了,他该怎么选?
沈逸尘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口袋里的药瓶硌着掌心,却忘了拿出来。他看着地上的玉兰花瓣,第一次觉得如此茫然——他恨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心,都分不清到底偏向了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