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苓的车刚驶离城区，导航提示还有五十分钟就能到老家的镇子。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兜软乎乎的豆沙糕——那是奶奶最爱的点心，上次视频时老人还念叨着“城里的糕甜，比镇上的好吃”。
这次回家跟父母商量了一下，并没有通知奶奶，许久没回去，她想奶奶了，想给奶奶一个惊喜。上周加班到深夜，看着窗外的路灯突然就想起奶奶，想起小时候被老人揣在怀里，坐在槐树下听她讲老故事的模样。父母总说她“越大越不亲”，可只有符苓知道，她不是不黏人，她黏的是那个会把鸡腿偷偷塞给她、冬天把她的手揣进棉袄里暖着的奶奶。
“快到了啊。”她轻声对着空气说，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节奏。窗外的风景渐渐熟悉起来，路边的白杨树变成了老槐树，偶尔能看见挂着红布条的枝桠，那是镇上人祈福的习惯。奶奶家院门口就有一棵老槐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得满树雪白，老人会摘了槐花给她做饼吃。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一块。符苓皱眉看了眼天气预报，明明显示全天晴朗。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还是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下意识地放缓车速，双手握紧方向盘，目光紧紧盯着模糊的路面。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云层，瞬间照亮了前方的弯道——那里竟横放着一根断裂的树干！符苓心脏一紧，猛地踩下刹车，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车身不受控制地向路边冲去。
“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耳边炸开，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符苓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像是被卷入了湍急的漩涡。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见奶奶的声音，带着熟悉的乡音，轻轻喊着她的小名：“苓苓，回家吃槐花饼咯……”
这一次，意识消散得格外彻底。
不知过了多久，符苓终于有了知觉。可她既没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也没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反而被包裹在一片温暖柔软的触感里，耳边是模糊的女声，像是隔着一层水膜在说话。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想抬手摸摸周围，四肢却软得不听使唤，只能发出细碎的“咿呀”声。这不是她的身体！符苓心里猛地一慌，难道是车祸后瘫痪了？
“生了生了！是个丫头！”一个粗哑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疲惫，“潘娘子，你可得好好养着，这丫头片子看着精神着呢。”
潘娘子？符苓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这个姓氏，这个称呼，怎么听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她费力地转动眼珠，终于勉强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土坯砌的墙，糊着废纸的屋顶，墙角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木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血腥味。
这不是医院，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我的儿……”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总算是平安落地了。姐姐，你看妹妹多可爱。”
符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襦裙的女子躺在土炕上，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个比她稍大些的婴儿。女子身边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正好奇地看着她。
“娘，妹妹的眼睛好亮啊。”小姑娘伸手想碰她，又怕碰坏了似的缩了回去，“以后我就能带妹妹玩了。”
娘？妹妹？符苓彻底懵了。她这是……变成婴儿了？还多了个娘和姐姐？
接下来的几天，符苓在混沌中逐渐理清了现状。这户人家姓潘，住在清河县的一个小村落里，她的“娘”姓刘，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爹”潘老实是个木匠，常年在外做工。而那个总来看她的姐姐，名叫潘金莲。
潘金莲！
当这个名字从刘娘子口中说出来时，符苓感觉自己有些耳熟，怪小婴儿的脑容量太小，不能想太多东西，一想就疼的厉害。
日子一天天过去，符苓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刘娘子给她取名叫潘玉苓，“玉”是希望她像玉一样金贵，“苓”则是因为生她那天，院门口的老槐树下落了一地槐花，刘娘子觉得是个好兆头。
每当听到“玉苓”这个名字，符苓都会想起现代的自己，想起那个还在等她回家吃豆沙糕的奶奶。她不知道奶奶发现她没回家会有多着急，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因为她的失踪而崩溃。夜里，她躺在襁褓里，听着窗外的虫鸣声，眼泪总会悄悄浸湿衣襟。
潘金莲很喜欢这个妹妹，每天学完女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她，给她唱村里老人教的童谣，用小手指轻轻碰她的脸蛋。“妹妹，等你长大了，姐姐带你去河边抓小鱼。”“妹妹，娘说等秋收了，就给我们做新棉袄。”
符苓看着姐姐眼里的纯真，心里泛起一丝丝甜意。这时她并不知道潘金莲未来的命运，也不知道她会被卖给张大户，会遇到武大郎，会走上那条不归路。她想到了上一世有些孤僻的自己，不讨人喜欢，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姐妹，只有一个小她很多岁的弟弟，父母偏心弟弟，她自小养在爷奶膝下，很是孤独，这一世多了个爱自己的姐姐，别提有多开心了。
潘老实偶尔会从外地回来，每次都会给姐妹俩带些小玩意儿——一颗糖，一个木雕的小兔子，或者一朵绢花。他话不多，总是默默地看着两个女儿，眼神里满是疼爱。符苓看着这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心里一阵阵的庆幸，生在古代平民百姓家，还好父母都喜欢女儿，不然早就被丢进山里喂狼了。
这天，刘娘子抱着符苓坐在院门口的槐树下，潘金莲在一旁帮着择菜。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槐花香。
“今年的槐花开得真好，等再过几天，摘些下来做槐花饼，给你们姊妹俩尝尝。”刘娘子轻轻晃着怀里的符苓，声音温柔。
符苓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她的穿越并不是偶然。或许，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住这份短暂的美好，好好的照顾好父母和姐姐。
她伸出小小的手，抓住了刘娘子的衣角，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咿呀”声。阳光正好，槐花正香，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放弃。为了奶奶的期盼，为了眼前的家人，也为了自己，她必须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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