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院门口的老槐树落了第三场秋霜，叶子蜷成焦黄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撒了一地碎纸屑，玉苓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着她蜡黄的脸，手指上还沾着昨天帮阿爹修补农具时蹭的木刺。
“玉苓，火再旺点，锅里的红薯快熬烂了。”阿娘刘娘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自从上个月阿爹潘老实去镇上给人送货，回来时被失控的马车撞断了腿，家里的日子就像塌了半边天。潘老实躺在床上养伤，地里的活没人管，之前攒下的那点积蓄，没几天就花在了药钱上，如今米缸见了底，只能靠煮红薯和野菜充饥。
玉苓应了一声，往灶膛里又塞了两根枯枝。火苗“噼啪”响着，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想起穿越前的日子，虽然父母离异，但至少衣食无忧，哪像现在，连顿饱饭都成了奢望。更让她心慌的是，她知道《水浒传》的剧情，阿爹的腿伤只是开始，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姐姐呢？”玉苓突然想起潘金莲，往常这个时候，姐姐都会帮着阿娘洗衣裳，今天却没见着人影。
“你姐去村口王婶家借米了，”刘娘子叹了口气，“家里的红薯顶多再撑两天，要是借不到米，咱们娘几个就得饿肚子了。”
玉苓心里一沉，她知道王婶那个人，平时看着和气，其实最是势利。如今家里落了难，王婶肯定不会轻易把米借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潘金莲就低着头回来了，手里空空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娘，王婶说……说家里也没米了，不肯借。”
刘娘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潘老实躺在床上，听到这话，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嘶哑：“都怪我，要是我没出事，家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爹，你别这么说，”潘金莲赶紧走过去，帮潘老实掖了掖被子，“等你好了，咱们家就会好起来的。”
玉苓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阿爹的腿伤至少要养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家里没有任何收入，光靠借是根本行不通的。而且，她还知道，张大户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按照剧情，张大户会以借粮为借口，逼迫潘家把潘金莲卖给自己做婢女，然后再对潘金莲图谋不轨。
不行，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玉苓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必须想办法阻止张大户，保护姐姐和这个家。
接下来的几天，玉苓每天都早早地起床，去山上挖野菜，去河边钓鱼，希望能给家里添点吃的。潘金莲也没闲着，她每天都会去镇上找活干，帮人洗衣裳、缝补衣裳，挣点铜板补贴家用。可就算这样，家里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阿爹的药钱依旧没有着落。
这天晚上，玉苓刚把挖来的野菜洗干净，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潘家娘子，在家吗？”
刘娘子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刘娘子认出，这个男人正是镇上的张大户。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张大户让进院里：“张老爷，您怎么来了？”
张大户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打量了一下潘家的院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潘娘子，我听说潘老实伤了腿，家里日子不好过，特意来看看。”他指了指身后的食盒，“这里面有些点心和肉，给你们补补身子。”
刘娘子连忙道谢，心里却越发不安。她知道张大户是个出了名的色鬼，平时就喜欢占村里女人的便宜，今天突然上门，肯定没安好心。
潘金莲和玉苓躲在屋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张大户，心里都很害怕。玉苓紧紧攥着姐姐的手，小声说：“姐，你别出去，张大户不是好人。”
潘金莲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她也听说过张大户的恶行，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张大户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潘娘子，我知道你们家现在困难，潘老实的药钱，还有孩子们的饭钱，都是不小的开销。我这里有个办法，能帮你们渡过难关。”
刘娘子心里一紧，问道：“张老爷，您有什么办法？”
“我府里正好缺个婢女，”张大户看着屋里的方向，眼神闪烁，“要是你家金莲愿意去我府里当婢女，每个月我给她二百文月钱，还管吃管住。这样一来，潘老实的药钱，还有家里的开销，就都有着落了。”
刘娘子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张大户的心思，他哪里是缺婢女，分明是看中了金莲的美貌。可一想到家里的困境，想到躺在床上的丈夫，想到饿肚子的孩子们，她又犹豫了。二百文月钱，对现在的潘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屋里的潘金莲听到这话，身子忍不住发抖。她不想去张大户家当婢女，可她也知道，家里现在有多困难。如果她不去，阿爹的药就停了，弟弟和妹妹就要饿肚子。
玉苓看着姐姐的样子，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想冲出去告诉张大户，姐姐不去，可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根本没人会信。
刘娘子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张老爷，这件事……我得跟金莲商量一下。”
“可以，”张大户站起身，“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来听你们的答复。”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屋里一眼，才带着家丁离开了。
张大户走后，刘娘子忍不住哭了起来。潘老实躺在床上，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潘金莲走出屋，看着哭泣的母亲和愤怒的父亲，咬了咬牙，说：“娘，爹，我去张大户家当婢女。”
“不行！”潘老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腿疼，又倒了下去，“张大户不是好人，你去了会被他欺负的！”
“爹，我不去，您的药就停了，弟弟和妹妹就要饿肚子了。”潘金莲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去了，至少能挣点钱，让家里好过一点。”
玉苓看着姐姐，心里又疼又急。她知道，姐姐这一去，就掉进了张大户的陷阱，未来的命运不堪设想。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即将发生。
接下来的三天，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潘老实整日唉声叹气，刘娘子以泪洗面，潘金莲则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玉苓每天都在想办法，可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既没有钱，也没有权，根本斗不过张大户那样的恶霸。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张大户带着家丁，准时来到了潘家。潘金莲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裙，站在院子里，眼神坚定。她看着父母和妹妹，说：“爹，娘，玉苓，我走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干活，挣了钱就给家里寄回来。”
刘娘子抱着潘金莲，哭得撕心裂肺。潘老实别过头，不忍心看女儿的样子。玉苓看着姐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大户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哭了，赶紧签了卖身契，跟我走吧。”他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递到潘金莲面前。
潘金莲接过卖身契，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又看了看父母和妹妹，最后拿起笔，颤抖着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潘金莲。
签完卖身契，张大户满意地笑了，他对家丁说：“把她带走。”
家丁上前，就要去拉潘金莲。潘金莲挣脱开，再次看向父母和妹妹，说：“爹，娘，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玉苓和安郎。我会回来的。”说完，她转身，跟着家丁，一步步走出了潘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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