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幼便珍之重之、默默倾慕了这许多年的婚约,在他人眼中,竟是可随意权衡、轻易摒弃之物。
门第之差?耽误前程?
原来那般清风朗月似的表哥,他的姻缘在姨母眼中,亦不过是一场利弊较量。
而她,便是那被权衡之后,亟待舍弃的“弊”
安风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踉跄着退开数步,生怕被屋内人察觉。
廊外日光明晃晃的,照着阶下犹带水光的青石板,分明是暖煦春日,却只觉寒意砭骨。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后园的荷花池畔。
池水被风拂动,漾起层层叠叠的凌乱波纹,再非她心中那池被春风温柔撩动的春水,倒像此刻支离破碎的心事。
她缓缓蹲下身,抱膝望着水中自己苍白失措的倒影,眼眶阵阵发热,却死死咬住唇瓣,不肯让那酸楚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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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兰提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时,只见自家小姐正背对着门口,蜷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渐
沉落的夕阳出神。单薄的肩背挺得笔直,却无端透着一股强撑的脆弱。
汀兰“小姐,”
汀兰放柔了声音,将食盒放在小几上,
汀兰“奴婢让小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珍珠圆子羹和枣泥山药糕,您午膳就没用多少,晚膳好歹用一些吧?”
安风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安风:“先放着吧,我没什么胃口。”
汀兰蹙起眉,心中担忧更甚。
下午小姐从花园回来后便神色不对,眼圈红红的,问她怎么了,只说是风大迷了眼,不肯再多言一句。
随后便一直这样闷闷地坐着,连平日最爱看的杂记话本都推到了一边。
汀兰“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奴婢去回了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
汀兰走近几步,试探着问道
安风“不必!”
安风的声音陡然急促了些,随即又软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
安风“我没事,就是有些累,想静静待会儿。你……自忙去吧
汀兰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见小姐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默默行了一礼,担忧地看了那纤细背影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晚膳时分,正院那边派了小丫鬟来请。
安风依旧以“身子乏得很,没有胃口”为由推脱了。
安母听闻,只当女儿是春困懒怠,也未十分强求,只吩咐小厨房温着粥品,随时备着。
直至晚膳后,安母回到房中歇息,张嬷嬷才寻了机会,面带忧色地近前回话:
张嬷嬷夫人,老奴瞧着……风小姐下午回去时,眼睛红肿得厉害,恐不只是困乏所致
张嬷嬷且听拂柳的回话,陆太太走后安小姐似是来过咱院外……”
苏婉清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眉心微蹙:“你是说……”
张嬷嬷张嬷嬷低声道:“老奴斗胆猜测,下午您与奴家对话时……小姐她,或许正在窗外。”
苏婉清闻言脸色倏地一变,猛地想起下午似乎确实听到窗外极细微的动静,当时只当是风吹或者猫儿经过,未曾
在意。如今想来……若风儿当时真的在那里……
苏婉清她放下茶盏,心口一阵发紧:“这孩子……竟是听见了?难怪那般模样……”、
想到女儿独自承受这般变故,还强撑着不说,甚至不肯吃饭,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陆家的行事。再也坐不住,起身便道:
苏婉清“我去看看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