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母亲苏婉清便带着两个丫鬟来了安风的小院。
她衣着雍容,发髻一丝不乱,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和忧虑。
苏婉清“风儿。”
她在安风起身行礼后,于榻上坐下,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母女二人说话。
苏婉清“昨日……你姨母来过的事,你也知道了。”
苏婉清斟酌着开口,目光爱怜又带着几分无奈地看着女儿,
苏婉清“她的话虽不中听,你姨母悄声来退亲,也是不想闹了开来,给你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安风垂着头,指尖紧紧攥着袖口繁复的绣纹,一声不吭。
苏婉清见女儿这般情状,心下已是明了,暗叹一声。她软语又道:
苏婉清“我儿品貌出众,将来便是……便是觅个爵位勋贵之家,也并非难事。
苏婉清你姨母心高,说话直了些,但你只需心里有数,日后……日后之事,未必没有转圜。”
安风依旧沉默,如同蚌壳般紧闭心扉,不肯流露半分心思,也不接母亲的话茬。
苏婉清看着她这副倔强又脆弱的模样,终是不忍再迂回试探,轻轻拉过女儿微凉的手,低声道:
苏婉清“罢了,娘知道你难受。只是你需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姨母孤身上门,恐你姨父还不知情,事情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安风闻言,倏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难以抑制的亮光,如同灰烬里复燃的火星。
可那光亮只一瞬,便又迅速黯淡下去,被更大的水汽笼罩——
姨母的态度摆明,姨父的态度尚不可知?未来可能的重重阻碍像冷水般浇熄了那点短暂的欢欣。
她眼圈微微红了,忙又低下头去,怕被母亲看见。
苏婉清将女儿这瞬间的欣喜与随之而来的伤心看得分明,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无奈。
她自知此刻再多言语也是无用,便起身,轻轻拍了拍安风的手背:
苏婉清你好生歇着,别多想。万事有爹娘在。”
她走出房门,对候在外间的张嬷嬷和安风的大丫鬟汀兰低声嘱咐道:
苏婉清嬷嬷,你多陪着姑娘些,随时劝解着些,开导开导她。汀兰,仔细伺候着,若姑娘有什么不好,立刻来回我知道。”
张嬷嬷和汀兰连忙敛声应“是”,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苏婉清又回头望了一眼女儿紧闭的房门,这才带着人悄然离去。
院内一时寂静,只余下穿堂风掠过抄手游廊的细微声响,以及房中安风极力压抑的、几不可闻的抽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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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安风正在房中临帖,却总觉心神不宁。
忽听得廊下小丫鬟低声议论,似是前头来了客,隐约听得“陆尚书”、“表少爷”等字眼。
她的心猛地一跳,笔尖一顿,上好宣纸上立刻晕开一团墨迹。
她也顾不得了,撂下笔,匆匆对镜理了理鬓发衣裙,便带着汀兰急急向前厅走去。
越靠近前厅,她的脚步反而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近乡情怯般,手心微微沁出薄汗。
她并未莽撞闯入正厅,只候在厅堂外的抄手游廊下,假意看着栏外一盆兰草,目光却不住瞟向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