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风走向那片灯火,陆云舟的身影在光晕中显得清隽而遥远。他见她走近,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关切与决断:
陆云舟“风儿,胡闹够了。我即刻送你回府,姨父姨母忧心已久。”
安风脚步一顿,仰起脸看他。街灯的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安风“我不回去。”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见他只字不提两人在撷芳阁内的对话,不由指尖在袖中悄然攥紧,
安风“既已知表哥心意……如何能再回去让家人做这些强人所难之事?况且我离家之事,自有我一人承担,不劳表哥费心。”
陆云舟面色一沉,语气加重了几分:
陆云舟“休要任性!你可知孤身在外有多危险?方才在撷芳阁内……若非我及时赶到……”
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后怕与责备显而易见。他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腕,
陆云舟“听话,跟我回去。”
安风猛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这一退,脊背几乎撞上身后冰冷的墙壁。
她正欲开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斜刺里插了进来,带着点熟悉的、令人牙痒的戏谑。
沈宴亭“哟,这深更半夜的,陆公子不在府中秉烛夜读,准备春闱,倒有闲情逸致在这小巷口……强拉小姑娘?”
沈晏亭不知何时靠在了对面的墙边,双手环胸,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左臂胡乱缠着几圈布条,结扣歪斜得不成样子,活像街边顽童捆的破包袱。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清亮,直直落在陆云舟试图拉住安风的那只手上。
陆云舟动作一僵,倏然收回手,目光锐利地转向沈晏亭,警惕与审视毫不掩饰:
陆云舟“沈公子?你为何在此?”他视线扫过沈晏亭臂上的伤,语气更冷,
陆云舟“莫非今夜撷芳阁的‘热闹’,沈公子参与得不浅?”
沈晏亭浑不在意地耸耸肩,牵动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语气却依旧轻松:
沈宴亭“路过,纯属路过。倒是陆公子,口口声声说要送人回家,却连她为何不愿回去的缘由都不问上一问?还是说,陆公子心里其实清楚,只是不便宣之于口?”
他话里有话,目光在陆云舟和安风之间打了个转。
陆云舟面色更沉:
陆云舟“此乃陆某家事,不劳外人置喙。沈公子还是操心自己的前程为好,春闱在即,莫要因些不相干的事误了功名。”
沈宴亭“功名嘛,自是比不上活生生的人要紧。”
沈晏亭轻笑一声,慢悠悠地道,
沈宴亭“尤其是……明明受了委屈,却连哭诉之处都没有的人。”
他意有所指,眼神飘向安风苍白却倔强的侧脸。
就在这时,又一个轻柔却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柳望舒“云舟公子,沈公子。”
几人皆是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柳望舒从巷子更深的阴影处缓步走出。她已换回了一身素雅的衣裙,发髻微乱,面色苍白,但眼神平静,步履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