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林知夏第一次见江叙，是在高二开学的暴雨天。她抱着一摞淋得半湿的练习册，在教学楼转角撞上他，册子散了一地，其中一本《数学五三》的扉页，恰好落在他白色帆布鞋前——那是她偷偷画了小太阳的一页。

江叙弯腰帮她捡，指尖扫过扉页的太阳时顿了顿，抬头看她，睫毛上还挂着雨珠：“林知夏？新同桌。”

他们成了同桌，也成了年级里最惹眼的一对。江叙是数学竞赛金牌得主，总在自习课上把她的错题本推回来，上面用红笔标着“辅助线画错了，笨蛋”；林知夏是语文课代表，会在他趴着补觉时，把写满知识点的便利贴贴在他课本角落。

高三上半学期，江叙的妈妈突然来学校，找到林知夏时，手里攥着江叙的保送申请表。“你成绩中游，”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他要去北京，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知夏没反驳，只是那天放学，她没等江叙一起走。江叙在她楼下等到深夜，她隔着窗帘看他，直到他手里的热牛奶凉透，身影消失在路灯尽头。

后来的日子像被按下快进键。林知夏开始疯狂刷题，江叙几次想开口，都被她低头刷题的模样挡回去。有次模拟考，林知夏数学考了全班第一，江叙拿着她的卷子，忽然笑了：“终于不用给你讲题了。”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却还是硬着心肠说：“以后不用了。”

高考前一周，江叙塞给她一张纸条，是本地港口的轮渡票，时间是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我妈让我去北京参加提前集训，但我想等你，一起去看海。”林知夏把纸条夹在课本里，没点头，也没摇头。

高考结束那天，林知夏揣着纸条去了港口，却没等到江叙。她在海风里站了两个小时，直到轮渡开走，才看见江叙的朋友跑过来，递给她一部手机——江叙妈妈的短信：“他已经在去北京的高铁上了，别等了。”

那之后，他们断了联系。林知夏留在了本地的大学，江叙在北京读名校，偶尔从同学嘴里听到他的消息，说他拿了国奖，说他身边有了新的女生。

大三那年冬天，林知夏去北京参加学术论坛，散场时，在门口撞见了江叙。他比以前高了些，穿着黑色大衣，身边站着一个笑起来很甜的女生。四目相对时，林知夏下意识想躲，江叙却叫住她：“林知夏。”

女生识趣地先走了，剩下他们两个站在寒风里。“那年港口，”江叙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到了，看见你走了。”林知夏愣住，他继续说：“我妈骗了你，也骗了我，她把我的手机扣了，等我偷偷跑出来，只看见你离开的背影。”

林知夏忽然想起那天的海风，想起手里攥皱的轮渡票，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江叙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张泛黄的纸条，和当年那张一模一样，只是时间改在了今天：“这次，我没听我妈的，你还愿意……一起去看海吗？”

她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像回到高二那个暴雨天，他弯腰捡练习册时，睫毛上的雨珠。良久，她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寒风里轻轻响起：“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