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我站在沈翊家门口。按响门铃后,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似乎有些慌乱的动静,然后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门开了。
沈翊看起来比照片里更“惨”一点。毛衣领口拉得更开了些,头发也更乱,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汽,看到我时,努力想聚焦,却更显得朦胧无助。
“你来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侧身让我进去,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入手处是毛衣柔软的触感,以及其下臂膀坚实温热的体温。他的体温…似乎有点过高了?演技未免也太逼真了些。
我扶着他走到沙发边,他几乎是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我身上,呼吸间的热气拂过我的耳廓。
“药吃了多久了?烧好像还没退。”我故作镇定地问他,伸手想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他却微微偏头躲开了,顺势将脸埋进我颈窝处的毛衣里,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声音闷闷地传来:“不知道…头晕…”
他的呼吸滚烫地熨帖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我僵在原地,手悬在半空,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我去给你烧水。”我试图让他坐好。
他却抱得更紧了些,手臂环过我的腰,声音里带上了清晰的、可怜巴巴的哀求:“别走…就一会儿…冷…”
我彻底没了脾气。明知道这家伙九成九是在装,可这副样子…杀伤力实在太大。
就在我们以一种极其亲昵又诡异的姿势僵持在沙发上时,门铃突然响了。
清脆的门铃声让怀里“病弱”的沈翊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我挑眉,看向他。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浓的“虚弱”覆盖,他皱着眉,似乎很不满被打扰,哑声问:“谁啊…”
我心中了然,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莫青成。
他今天穿得格外休闲好看,手里却提着一个极其违和的…超市购物袋,里面隐约可见退烧药、体温计,甚至还有一盒粥。
他看到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担忧的完美笑容:“林小姐?真巧,我刚好在附近,看到沈翊发的朋友圈,好像病得不轻,有点担心,就买了点东西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屋内沙发上那个“虚弱”地靠着的身影,笑容加深,语气温和关切:“怎么样,沈老师好点了吗?”
沈翊在沙发上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难受的低咳。
我站在门口,看着门外演技精湛的莫青成,又回头看看沙发上装得弱不禁风的沈翊。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刀光剑影。
我忽然笑了,侧身让开:“来得正好,莫老师。沈老师好像病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正需要人照顾呢。”
“请进吧。”
门在我身后关上,将门外微凉的空气与屋内这场逐渐升温的诡异对峙隔绝开来。
莫青成提着那个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超市塑料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迅速掠过客厅,最后落在沙发上的沈翊身上,唇角弯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充满关切弧度的笑。
“沈老师,”他嗓音温醇,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怎么病成这样?昨天见面不还好好的?”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精准地投下第一颗石子——提醒我,也提醒沈翊,他们昨天才见过,这病来得未免太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