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沈翊靠在沙发里，闻言又虚弱地咳了两声，睫毛颤了颤，才缓缓抬起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看向莫青成，声音气若游丝：“莫老师…你怎么来了…麻烦你了…”他嘴上说着客气话，手臂却几不可查地更紧地环住了刚才因为我起身而滑落的毯子，像一个牢牢守住地盘的主人。

“朋友生病，当然要来看看。”莫青成自然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拿出里面的退烧药、体温计，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自己家。他甚至拿出了那盒粥，看向我，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才是一伙的：“林小姐，能麻烦你帮忙把粥热一下吗？沈老师现在估计没什么胃口，喝点暖的会舒服些。”

他轻巧地就将我纳入了“照顾者”的阵营，并且直接给我派了活，试图将我从沈翊身边支开。

我还没动，沈翊却先开了口，声音虽然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依赖：“她不知道东西放哪…”他挣扎着似乎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回去，仰头看我，眼神湿漉漉的，“厨房左边第二个柜子…玻璃碗…用那个…”

他精准地说出了碗的位置，再次强调了我与他之间才有的“默契”和“熟悉”。

莫青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

我心底暗笑，这场面真是荒谬又刺激。我点点头，对莫青成道：“莫老师坐吧，我去热粥。”

走进厨房，我故意放慢了动作。客厅里的对话隐约传来。

“量过体温了吗？”是莫青成的声音，依旧温和。 “还没…”沈翊的声音听起来更虚弱了。 “我帮你。”莫青成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拿着碗，悄悄从厨房门边探出一点视线。

只见莫青成拿着电子体温计，正俯身靠近沙发上的沈翊。他的姿态看似关心，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沈翊微微蹙眉，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莫青成将体温计靠近他的额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张力。

“滴”的一声轻响。

莫青成看了一眼读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三十七度八，低烧。看来沈老师身体底子还是好的，病中也不忘发朋友圈求助。”

这话里的讽刺，几乎不加掩饰了。

沈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语气平淡却精准回击：“难受的时候…总会想起最依赖的人…下意识就…”他顿了顿，微微睁开眼看向厨房的方向，虽然看不到我，但那目光里的意味不言而喻，“…打扰到莫老师了，抱歉。”

他在说，他发朋友圈不是求助，是撒娇，对象明确，而你莫青成，才是不请自来的那个“打扰”。

莫青成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沈翊，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了几分。他没再说话，只是走到餐桌边，拿起我刚刚烧开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气氛一时沉寂得可怕。

我端着热好的粥走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沈翊虚弱地陷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嘴角却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莫青成靠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水，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看不出情绪。

“粥好了。”我出声打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