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小雪几乎是踌躇着下楼的。
昨晚那个意外的拥抱，像一场超现实的热带风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留下的余震至今未消。她甚至不太敢回想顾夜寒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以及腰间那挥之不去的、灼热的触感。
餐厅里，顾夜寒已经端坐在那里了。
他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恢复了往日冰山般的冷峻模样，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仿佛昨晚那个耳根泛红、语气慌乱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片刻意营造的、冰冷的沉默）
苏小雪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失落？
她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小口地吃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整个早餐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刀叉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平板电脑屏幕闪烁的微光。
他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这种刻意的忽视，比之前的毒舌吐槽更让苏小雪感到无所适从。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心里疯狂吐槽，表面冷言冷语，至少那代表他还在“演”，还在与她互动。
而现在，他仿佛彻底关闭了所有通道。
“咖啡浓度刚好。”
“北美市场开盘数据…”
“下午的会议议程需要调整。”
他的内心OS也变得极其“正经”，全是工作相关的内容，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没有。
苏小雪味同嚼蜡地吃完早餐，如蒙大赦般轻声说：“顾先生，我吃好了，您慢用。”
男人这才吝啬地抬了下眼皮，极其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随即又落回屏幕上。
“……”
苏小雪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那股低气压让她喘不过气。
一整天，她都尽量待在自己的房间或者去医院，避免任何可能与他碰面的机会。
别墅仿佛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巨大而冰冷的牢笼，只是这一次，让她感到窒息的不是最初的恐惧，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委屈。
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最后不是他先松手的吗？凭什么现在一副被她占了便宜、需要划清界限的样子？
傍晚，她从医院回来，在走廊拐角处，差点迎面撞上正要外出的顾夜寒。
两人同时猛地停下脚步。
距离瞬间拉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程度。
苏小雪的心跳骤然失控。
顾夜寒的身体似乎也僵硬了一下，视线快速地从她脸上扫过，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侧身让开通道，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出去。”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而疏离。
“让开。”
苏小雪咬了下唇，低下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那丝熟悉的、清冽的松木香。
她的心脏又是一阵不争气的狂跳。
直到走出好几步远，她才敢悄悄回头。
顾夜寒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背影挺拔而冷漠，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僵硬和躲避只是她的错觉。
苏小雪靠在墙上，缓缓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冷战吗？
就因为一个意外的拥抱？
这位总裁大人的心思，简直比即将到来的梅雨季节还要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她郁闷地踢了一下墙角。
“胆小鬼！”
她在心里无声地吐槽了一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坐进车里的顾夜寒，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对着车窗外的雨景，内心同样并不平静。
“麻烦…”
“…离远点就对了。”
他试图用工作邮件塞满自己的大脑，但某个柔软温热的触感，却总是不合时宜地窜出来，干扰着他的效率。
这场雨后的寂静里，暗流正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汹涌澎湃。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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