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如同沉默的野兽，在城市的车流中疾驰。
车厢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苏小雪裹着顾夜寒宽大的西装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和清冽的松木香气，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身旁男人散发出的冰冷怒意又让她如坐针毡。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
顾夜寒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目光直视前方，侧脸冷硬得没有一丝表情。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
他的内心OS是一片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苏小雪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冷漠和不悦都要可怕。这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汹涌的怒火，被他强行压抑着，仿佛随时会爆发。
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车子没有开回别墅，而是径直驶入了市中心一处顶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这里是顾夜寒偶尔加班时会住的私人领域，更为隐蔽。
电梯直达顶层。
门一打开，顾夜寒就拽着她的手腕，几乎是把她拖了进去。
公寓是极简的冷色调装修，奢华却毫无生活气息，像一间精致的样板房，和他的人一样冰冷。
“砰！”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苏小雪吓得浑身一颤。
顾夜寒松开她，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像是燃着暗火，死死地盯着她。
“面试？”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骇人的压迫感，“一个人？去那种地方？苏小雪，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知不知道我晚到一秒会是什么后果？！”
“你差点就…”
后面的OS戛然而止，带着一种近乎后怕的颤音。
苏小雪被他吼得眼圈又红了，委屈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我…我只是想找份工作…我不能一直…”
“工作？”顾夜寒打断她，上前一步，逼近她，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顾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需要你偷偷跑出去赚那点可怜的钱？！”
“你就这么想离开？！”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灵魂。
苏小雪愣住了。她在他汹涌的怒意里，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别的情绪？
不是单纯的愤怒，更像是…一种被冒犯、被轻视的…失控？
他在意的，不是她私自出门，也不是可能带来的麻烦，而是…她想要离开的念头？
这个认知让苏小雪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不是…”她试图解释，“我只是想靠自己…”
“靠自己？”顾夜寒冷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你以为今天靠你自己能脱身？如果不是我刚好在附近谈生意，你现在会在哪里？嗯？”
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凌厉，步步紧逼。
苏小雪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今天的遭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她后怕不已。
看到她哭，顾夜寒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骤然凝滞。
“……别哭。”
他烦躁地耙了一下头发，转过身，不再看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平复失控的情绪。
客厅里只剩下苏小雪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缓和了许多：“以后出门，必须让司机接送，带上保镖。”
“不准再一个人乱跑。”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苏小雪低着头，用袖子擦掉眼泪，小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
顾夜寒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精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靠在酒柜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看着她身上过于宽大的西装，和她哭得通红的眼睛。
“吓坏了？”
他的OS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冰冷。
他叹了口气，语气生硬地补充道：“…刚才…是我语气重了。”
“但你不该让自己陷入危险。”
这几乎是他能说出的最接近道歉和关心的话了。
苏小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此刻的他，褪去了全部的冷漠和伪装，愤怒，后怕，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所有情绪都真实地写在他脸上。
她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的男人，好像也有点…无措。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让你担心了。”
顾夜寒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移开视线。
“…谁担心你了。”
他嘴硬地否认，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而粘稠的暧昧与尴尬。
危机过后，有些东西，似乎再也无法隐藏了。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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