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熟悉又沉重的家门，空气里还残留着香烛和烟混合的味道。叶望舒觉得手里那张刚变更了姓名的身份证硌得慌，仿佛新名字的重量实体化了一般。
客厅里，弟弟叶辰龙蜷在沙发角落，电视开着，播放着吵闹的动画片，但他的眼睛却空洞地望着别处。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14岁少年不该有的惶恐和依赖。
他们姐弟的关系，一直以来都隔着一层东西。
父母重男轻女的偏袒，像一堵无形的墙。叶辰龙被宠得有些自我，算不上恶劣透顶，但也绝不是懂得体贴的孩子。
他们会争抢遥控器，会为了一点零食吵架，会在父母训斥叶望舒时，他偶尔流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
以往，叶望舒对他，没有身为姐姐的本能爱护，更多是被不公平对待后积攒的怨气和疏离。
此刻，那堵墙仿佛在巨大的变故冲击下，摇摇欲坠，露出了后面两个同样茫然无措的孩子。
叶望舒走过去，脚步有些虚浮。
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表情和语言来面对这全新的、令人窒息的责任关系。
就在她靠近时，叶辰龙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抓得很紧，指甲甚至掐得她有点疼。
他仰起脸，眼睛里迅速聚起水汽，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姐姐……我只有你了。”他哽咽着，“你不会……不会也不要我的，对吧？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只有彼此了？”
这句话像一根钝针，猛地扎进叶望舒心脏最柔软又最疲惫的地方。她看着弟弟稚嫩却写满恐惧的脸，所有关于逃离、关于不甘、关于委屈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现实狠狠碾碎。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很轻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动作有些生疏，因为以往这样的温情时刻实在太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无奈，却又有着一种认命般的坚定：
叶望舒“嗯。”她应了一声，顿了顿，补了一句近乎残忍的大实话，“虽然…真的很不情愿，但是…确实如此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辰龙“哇”一声哭了出来，不再是抽噎，而是像终于找到宣泄口一般号啕大哭。
他扑过来，紧紧抱住姐姐的腰，把满是泪水的脸埋进她的衣服里。
叶望舒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
她仰起头，试图把眼眶里那阵汹涌的热意逼回去，但失败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弟弟的头发上。
她就这样站着，任由他抱着，姐弟俩在空荡冰冷的客厅里，依偎着哭了很久，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无措和失去都哭出来。
然而，叶望舒并不知道。
在她轻轻摸着叶辰龙头顶的那一刻，在她说完那句“确实如此”之后，叶辰龙另一只空着的手，正紧紧攥着那只旧手机。
就在他们相拥哭泣的间隙，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或许是想宣告依赖、或许是想博取关注、又或许是少年人根本未深思熟虑的冲动，他悄悄用那只旧手机，对准两人交握的手，“咔嚓”一声，拍下了一张照片。
昏暗的光线下，照片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到姐姐纤细的手被他死死抓着，仿佛抓住唯一的浮木。
几分钟后，就在哭声还未完全止歇时，叶辰龙用那个他常用的、叶望舒并不知道密码的QQ号，将这张照片编辑了一下，配上了一行在他看来是真情实感、在旁人看来却可能意味深长的文字：
「以后，只有我和姐姐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然后，他点击了发送。
这条朋友圈，正是饶子误会的“小黑手”
而此刻的她，还全然不知，只是沉浸在沉重的命运与短暂的温情交织的复杂泪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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