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顺着云瑶惊惧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袖口上那抹刺眼的暗红。他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方才在柴房里处置细作时的狠厉决绝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慌乱。
柳随风阿瑶,别怕……
他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想像往常一样将她拥入怀中,用体温和柔情驱散她的不安,
柳随风这不是……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他刚有动作,云瑶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又后退了两步,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廊柱,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柳随风逼近的身影,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和温柔,只剩下全然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云瑶你别过来!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细弱却尖锐。
柳随风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他看着云瑶苍白的脸,看着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席卷了他。
他发现,以往无往不利的拥抱和安抚,在此刻彻底失效了。
云瑶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方才那个在月光下温柔浅笑、会小心翼翼亲吻她、对她百般呵护的柳随风,与柴房里那个语气冰冷、谈论着如何废掉萧秋水、衣袖沾血的柳副帮主,以及那个被北荒细作指认为“百花谷少谷主”的神秘身影,疯狂地交织重叠在一起。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是柔情似水的恋人,还是心狠手辣的枭雄?是权力帮的柳五,还是百花谷的遗孤?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
尤其是那抹血迹,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提醒她眼前这个男人手上可能刚刚沾染了人命,而自己,竟然曾与这样的他唇齿相依、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想到这里,她胃里一阵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柳随风阿瑶,你听我解释……
柳随风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和疏离,心口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声音沙哑得厉害,
柳随风那血……是……是处理一个叛徒,他……
他急于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真相。
难道要告诉她,他刚杀了一个识破他身份的秘密?还是告诉她,他口中的“叛徒”就是陷害萧秋水的帮凶之一?
任何解释,在此刻苍白的事实面前,都显得无比虚伪和可笑。
云瑶只是摇着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云瑶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过来……
她语无伦次,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柳随风看着她脆弱无助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不敢再贸然靠近刺激她。
他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孤寂而漫长。他第一次感觉到,他精心构筑的世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抹不该出现的血迹,和那个该死的、不该被提起的旧日身份。
夜风吹过回廊,带来阵阵寒意。两人之间,只剩下无声的对峙和汹涌的暗流。先前所有的温情蜜意,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