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

那一声郑重其事的“我的阿瑶”，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云瑶从耳根到心尖都酥麻了一片。她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用行动默许了这个带着些许霸道、却更显深情的宣告。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在洒满阳光的书房里，静静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宁与亲密。之前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那让萧秋水动不动就面红耳赤的拘谨，仿佛真的被北疆的风雪和生死考验彻底涤荡干净了。此刻的拥抱是如此的自然，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亲密无间。

过了许久，萧秋水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微微松开怀抱，但一只手仍牢牢握着她的柔荑，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他低头看着她，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像是要将这几个月的缺失都补回来。

“瘦了。”他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心疼，“可是……江南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担心我？”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云瑶抬眼睨他，故意板起脸：“萧大盟主如今威震天下，连北荒左贤王都败于你剑下，还需要我这个小女子担心吗？”

她这话本是打趣，却见萧秋水神色立刻认真起来，握紧她的手，急切地道：“需要的！阿瑶，无论我在外面如何，你的担心……于我而言，比任何捷报都更重要。”他目光灼灼，“我知道，你在等我。这份心意，是我在战场上最大的力量。”

他不再是那个将爱意深藏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羞涩少年，经历过生死，他更加懂得珍惜，懂得表达。这份直白而真挚的情感，让云瑶心头一暖，方才那点故意拿乔的心思瞬间消散无踪。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柔声道：“知道你在外辛苦，我哪里能安心吃得下、睡得好？”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如今你回来了，可得好好补偿我云家这几个月的米粮才行。”

见她肯开玩笑，萧秋水心中顿时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容明朗而温暖，驱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战场留下的戾气。“好！别说米粮，便是阿瑶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去摘。”

“油嘴滑舌。”云瑶嗔了他一眼，唇角却忍不住上扬，“看来这趟北疆之行，不仅武功见长，连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是不是跟那些江湖豪杰们学坏了？”

“冤枉！”萧秋水立刻喊冤，表情委屈又认真，“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也只会对你说。”

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又弥漫起那种令人脸红心跳的黏稠氛围。方才那因“阿瑶”称呼引起的小小插曲，早已化作更加亲密的催化剂。

萧秋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那因笑意而微弯的眼眸，那水润的唇瓣，心中一动，一种渴望油然而生。他不再是那个连接触都小心翼翼的少年郎，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他更加遵从本心。他缓缓低下头，试探着，想要再次攫取那份让他魂牵梦萦的甘甜。

云瑶看着他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渴望，心跳也骤然加速。她没有躲闪，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默许了他的靠近。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再次覆上她的那一刻——

“咳咳！”

门口传来一声刻意加重的、带着笑意的咳嗽声。

两人如同受惊的鸟儿般迅速分开。萧秋水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弹开半步，脸颊瞬间再次爆红，眼神慌乱地看向门口。

只见云瑶的父亲，云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书房门口，正一手负后，一手捻着胡须，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他们。显然，方才那亲密的一幕，已被他尽收眼底。

“爹……”云瑶的脸也飞起两朵红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萧秋水更是窘迫得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结巴了：“云、云伯父！”

天啊！他刚才在做什么？！竟然在未来的岳父大人的书房里，差点……差点就……萧秋水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刻施展轻功从窗户遁走。

云老爷子将两人的窘态看在眼里，眼中笑意更深，却故意板着脸，踱步进来，目光在萧秋水身上扫了扫，慢悠悠地道：“嗯，回来了？看样子，北疆的风沙，也没能把你这毛头小子的莽撞劲儿磨掉多少嘛。”

萧秋水头皮发麻，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晚辈……晚辈失礼，请伯父责罚。”

看着他那副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模样，云瑶忍不住悄悄扯了扯父亲的衣袖，递过去一个求饶的眼神。

云老爷子接收到女儿的讯号，这才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行了，年轻人，情难自禁，老夫也是过来人。”他话锋一转，看向萧秋水，目光里多了几分正式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赞赏，“不过，你小子这次，做得不错。没给咱们中原武林丢人，也没让……嗯，没让不该失望的人失望。”

这几乎已经是明示的认可，让萧秋水心中巨石落地，激动之下，再次郑重抱拳：“多谢伯父！晚辈定当……”他本想再说些保证的话，却被云老爷子摆手打断。

“好了，这些虚话以后再说。”云老爷子摆摆手，眼底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一路奔波，也辛苦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瑶儿，吩咐厨房，晚上多加几个好菜。”

“是，爹。”云瑶甜甜应道。

云老爷子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才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经过这么一打岔，方才那旖旎的氛围散了不少，但一种更加踏实、更加亲密的感觉却在悄然滋生。仿佛经过了长辈的“默许”，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名正言顺，更加牢固。

萧秋水看着云瑶，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尴尬，有甜蜜，更有一种“我们是一体”的默契。

“都怪你……”云瑶小声嗔怪，语气里却毫无责怪之意。

萧秋水摸了摸鼻子，傻笑着，再次大胆地伸出手，将她的小手重新握在掌心，低声道：“嗯，怪我。以后……我会注意场合。”

他说的是“以后”，仿佛他们已经拥有了漫长而确定的未来。

云瑶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热度，心中一片宁和。她知道，她的英雄，真的回来了。而且，是以一个更加成熟、更加懂得如何去爱的姿态，回到了她的身边。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安然。而他们的故事，翻过了波澜壮阔的一章，即将驶向更加甜蜜而平静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