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雪夜记事（岁岁）

转年春天，林野真的在向日葵田边种上了月季。沈砚照着他画的草图，在院角搭了弧形花架，刷上浅白色的漆，风一吹，架上缠绕的藤蔓就跟着晃。林野总爱蹲在花架下拔草，沈砚下班回来，会拎着刚买的草莓，蹲在他旁边一起剥——红色的果肉递到林野嘴边，绿色的蒂随手扔进竹篮，三花猫蹲在不远处，盯着竹篮里的草莓蒂，尾巴晃得不停。

五月月季开花时，整个院子都飘着甜香。林野特意选了粉白和浅黄的品种，花开得满架都是，像堆了半架的云。他搬来画架，想把花架画进画里，刚下笔，就被沈砚从身后捂住了眼睛。“别忙着画，”沈砚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带你去个地方。”

沈砚把他带到城郊的花田，一大片虞美人开得正盛，红的、粉的、白的铺在田埂上，像打翻了调色盘。林野惊喜地跑进去，裙摆沾了草屑也不在意。沈砚跟在后面，手里举着相机，拍他蹲在花田里笑的模样，拍他伸手碰花瓣的指尖，拍风吹起他头发时，发梢沾着的阳光。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林野跑回来，手里攥着两朵虞美人，眼里亮闪闪的。沈砚帮他拂掉肩上的草叶，笑着说：“上次出警路过，觉得你肯定喜欢，就记下来了。”那天他们在花田待了一下午，直到夕阳把花田染成金红色才回家。林野把虞美人插进客厅的玻璃瓶里，摆在绘本旁边，每天换一次水，直到花瓣蔫了，才小心地夹进速写本里。

夏天的雨来得急，有天傍晚突然下了暴雨，葡萄架的一根藤蔓被风吹断了。沈砚冒雨出去修，回来时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林野赶紧拿毛巾给他擦，又把提前温好的姜茶递过去。“别心疼架子，”沈砚喝着姜茶，看着林野皱着眉检查他的手，“明天我再加固一下，明年还能结满葡萄。”

可林野还是没忍住，第二天就把断藤的模样画了下来——雨幕里，沈砚撑着伞修架子，葡萄叶上挂着水珠，院角的月季被风吹得弯了腰，却还是开得艳。画的标题叫《雨里的守护》，后来被他放进了新的画集里。

秋天收向日葵时，林野发现今年的花盘比去年还大。他抱着最大的一个花盘，坐在灶台边剥瓜子，沈砚在旁边烤栗子，时不时抓一把热栗子放进他嘴里。“明年我们把向日葵种得再密点吧，”林野嚼着栗子，含糊地说，“这样秋天就能收更多瓜子，冬天可以烤着吃。”沈砚点头，把剥好的瓜子仁放进他手心：“好，再种点你爱吃的南瓜，放在灶台边炖，香得很。”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林野正在画室赶稿。沈砚下班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糖炒栗子。他把栗子放在暖气片上温着，然后走到画架旁，看林野画的雪中小院——葡萄架上积着雪，月季的枯枝上挂着冰棱，屋门口的灯亮着，两个身影正并肩往里走，脚边的三花猫踩着雪，留下一串小脚印。

“画得真好，”沈砚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比去年的还好看。”林野笑着回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因为今年的我们，比去年更幸福呀。”

窗外的雪还在下，暖气片上的栗子散发着甜香，三花猫蜷在沙发上打盹。沈砚握着林野的手，看着画纸上的小院，忽然说：“等我们老了，就守着这个院子，春天种月季，夏天摘葡萄，秋天烤栗子，冬天看雪。”林野靠在他怀里，点头：“好，岁岁都这样，年年都这样。”

画纸上的灯，亮得像他们心里的光，岁岁年年，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