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京城西市的柳絮如棉絮般漫天飞舞，落在青石板路上，沾了些尘土，倒像是给这喧嚣的市井添了几分颓唐。表妹苏婉卿攥着绣帕，站在侯府角门外，眼圈泛红，望着门内那抹熟悉的朱红，指尖微微发颤。她刚从母亲沈氏的院落出来，一番争执让她心里又酸又堵，连带着这春日的好景致，都变得灰蒙蒙的。
“婉卿，不是母亲狠心，” 沈氏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那柳生清不过是个寄居破庙的穷书生，三餐都难以为继，你嫁过去，难道要跟着他喝西北风？咱们苏家虽不算顶顶显赫，可也是书香门第，你若是嫁了他，传出去，不仅你没脸面，连侯府的名声都要受牵连！”
苏婉卿当时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娘，柳郎他不是您想的那样！他虽清贫，却有才华，为人正直善良，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您不能只看他的家境，就否定他这个人啊！”
可沈氏根本听不进去，只是冷冷地说：“总之，这门亲事我绝不同意！你若是再敢和他来往，我就把你禁足在院里，再也不准你踏出家门半步！”
苏婉卿实在没办法，只能想到来求沈玉容。沈玉容在侯府里向来有威望，为人公正，又体恤晚辈，或许她能帮自己劝劝母亲。
沈玉容听苏婉卿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苏婉卿：“婉卿，你且先别急。婚姻大事，确实不能草率，但也不能仅凭家境就断了一个人的前程。你说那柳生清为人正直，还有才华，不如我先派人去查查他的情况，再做打算，如何？”
苏婉卿闻言，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连忙点头：“多谢表姐！您放心，柳郎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玉容随即叫来心腹管家阿泰，低声吩咐道：“阿泰，你去查查西市附近破庙里寄居的柳生清，看看他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还有谋生之道，务必查得仔细些，明日给我回话。”
阿泰恭敬地应了声 “是”，便退了下去。
次日一早，阿泰就来向沈玉容禀报。他躬身站在厅中，语气带着几分敬佩：“回小姐，那柳生清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后生。他祖籍江南，家中原本也是小康之家，只是父母早亡，又逢家乡遭了水灾，才不得不来京城投奔亲戚，可亲戚早已搬离，他无奈之下，才寄居在破庙里。”
沈玉容微微颔首，示意阿泰继续说。
“他平日里靠在街头给人代写书信，还有在附近的私塾里代课谋生，赚来的钱除了勉强维持自己的温饱，剩下的都用来资助同乡那些家境贫寒、没钱读书的学子了。小的昨日还看到，有几个学子拿着书本去破庙里找他请教问题，他都耐心细致地讲解，分文不取。而且他为人谦逊有礼，街坊邻里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沈玉容听到这里，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如此看来，这柳生清倒是个有担当、有仁心的人。虽身处困境，却不忘助人，难能可贵。”
随后，沈玉容便去了姑妈的院落。沈氏见她来，以为是为苏婉卿说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玉容，你莫不是来劝我同意婉卿和那穷书生的婚事吧？我可告诉你，这事没商量！”
沈玉容笑着坐下，端起丫鬟递来的茶，缓缓说道：“姑妈，我今日来，不是来劝你，只是想和你说说我查到的柳生清的情况。” 接着，她便把阿泰查到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沈氏。
沈氏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可还是有些犹豫：“就算他为人不错，可家境实在太差了，婉卿嫁过去，日子怕是不好过。”
“姑妈，家境贫寒只是暂时的，” 沈玉容放下茶杯，语气诚恳地说，“柳生清有才华，又有仁心，只要给他一个机会，未必不能闯出一番天地。而且婉卿对他情深义重，若是强行拆散他们，婉卿怕是会伤心一辈子。您不就是希望婉卿能幸福吗？”
沈氏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拗不过沈玉容的劝说，也心疼女儿，只好松了口：“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再反对了。只是这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沈玉容见沈氏松口，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姑妈放心，婚事我会帮着婉卿打理。而且我看柳生清是个可塑之才，如今恰逢科举在即，不如咱们以侯府的名义资助他赶考，让他能安心备考，若是他能金榜题名，婉卿也能风光出嫁。”
沈氏闻言，点了点头：“还是玉容考虑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吧。”
沈玉容随即让人给柳生清送去了银子和备考的书籍，还为他安排了一处安静的院落，让他能专心备考。柳生清得知是沈玉容在背后帮助自己，心中感激不已，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备考，不辜负沈玉容的期望，也不辜负苏婉卿的深情。
几个月后，科举放榜的日子到了。京城的街头人声鼎沸，无数考生和家人围在放榜的墙前，紧张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柳生清也挤在人群中，当他看到 “柳生清” 三个字赫然写在榜首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立刻整理了衣衫，带着满满的感激，前往侯府谢恩。在侯府的客厅里，柳生清见到了沈玉容，他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学生柳生清，拜见三姑奶奶。若不是三姑奶奶当初的鼎力相助，学生如今仍在泥途之中，绝无今日的成就。这份恩情，学生永生难忘！”
沈玉容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柳生清，笑着扶起他：“柳状元不必多礼。你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以后你更要勤勉为官，造福百姓，才不辜负自己的才华，也不辜负朝廷的信任。”
柳生清重重地点头：“学生定不负三姑奶奶的教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柳生清坚定的眼神，沈玉容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也资助过一个贫困的学子，如今那人已是简氏旗下科技公司的 CEO，在商界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或许，这就是善举的意义吧，不仅能帮助他人改变命运，也能让这份善意在时光中不断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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