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烈日下的矿泉水

下午两点，京山校区的操场上烈日当空，表演系的新生们整齐地坐在草坪上，听着总教官在讲台上讲话。小青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瞥一眼不远处的圆星辞——他依然戴着耳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总教官的讲话结束后，各班跟着分配的教官前往训练场地。表演系的教官姓鲁，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脑袋圆圆的，站在队伍前自我介绍时显得格外严肃。

“我是鲁教官，接下来的两周由我负责你们的军事训练。我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

小青看着教官又黑又圆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悄咪咪地凑到小白耳边说：“教官又黑又圆，好像卤蛋啊。”

话音刚落，小白就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发抖。虽然鲁教官没听清小青在说什么，但看她那副窃窃私语的模样，便断定她在说闲话。

“那位同学！”鲁教官指着小青，“出列！”

小青心里咯噔一下，不情愿地向前一步。

“既然你这么有精力说闲话，那就让大家陪你一起站军姿吧。”鲁教官面无表情地说，“全体都有！立正！站军姿四十分钟开始！”

九月的午后，阳光依然毒辣。操场上没有任何遮荫，新生们整齐地排成方阵，在烈日下保持着立正姿势。小青站在第一排，心里叫苦不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迷彩服的衣领。小青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双腿开始发酸。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小白，发现她依然站得笔直，神情专注，仿佛完全不受环境影响。

远处的山峦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知了声此起彼伏，更添几分燥热。小青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努力保持着标准姿势：挺胸收腹，双手紧贴裤缝，目光平视前方。

“还有二十分钟。”鲁教官在队伍中巡视，声音洪亮。

小青在心里哀嚎一声，感觉每一分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脚底开始发麻，肩膀酸疼，但依然咬牙坚持着。

终于，四十分钟到了。就在小青以为解脱的时候，鲁教官走到她面前：“你，再加二十分钟。其他人休息！”

小青如同遭到了天打雷劈，眼睁睁看着同学们解散休息，自己却还要在烈日下继续站军姿。小白投来同情的目光，但爱莫能助。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更加难熬。小青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感，但她连抬手擦汗的勇气都没有——鲁教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当终于听到“休息”的口令时，小青几乎瘫软在地。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踉跄地走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小白不知道去了哪里，小青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她渴得喉咙冒烟，想去买水却根本站不起来。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一瓶矿泉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小青还以为是小白回来了，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姐姐...”接过水瓶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生机。一瓶水下肚，小青终于缓过来一些。她抹了抹嘴，长舒一口气：“好些了...”

“不客气。”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小青猛地抬头，发现站在面前的居然是圆星辞！他逆光而立，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那双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你...”小青一时语塞，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圆星辞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点点头，便和沈倦继续给其他同学分发矿泉水去了。小青愣在原地，手中的矿泉水瓶突然变得滚烫。

原来他不是特意给她送水，只是顺便而已...小青心里五味杂陈，既庆幸又失落。

这时小白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水：“咦？你已经有了啊？”她看到小青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自己买的，“这个教官还不错，居然还给学生买水。谁发的？”

小青颤抖着手指向不远处的圆星辞。小白顿时嘴角一扬，用肩膀碰了碰小青：“这样算不算他给你送水吗？”

小青的脸顿时红得像天边的夕阳，支支吾吾地说：“他只是...顺便...”

“顺便也是送啊。”小白笑得意味深长。

不远处的鲁教官注意到小青涨红的脸，喃喃自语：“现在大学生体质这么差吗？站一会儿就红成这样？看样子训练得减轻点了。”

他完全没想到，那张通红的脸庞并非因为烈日或疲惫，而是因为少女心事悄然萌动。

休息时间结束，哨声响起。小青站起身，感觉双腿不再那么沉重。她偷偷瞥了一眼圆星辞的方向，发现他正和沈倦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集合！”鲁教官的吼声传来。

小青深吸一口气，走向训练场地。手中的矿泉水瓶被她紧紧握着，仿佛握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午后的阳光依然炽烈，但小青的心却像被清泉滋润过般清凉。她不知道的是，在分发矿泉水时，圆星辞特意从一整箱水中挑出了最冰的一瓶，留给了那个在烈日下额外站了二十分钟军姿的女孩。

而圆星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小青疲惫的模样时，会莫名地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举动应该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吧，又或者对于那一碗面呢……

　　谁知道呢……估计也就圆星辞自己知道吧。

骗你的，其实他自个儿也不知道……

或许有些缘分，就像这山间的清风，不知不觉间已然拂过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