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段家中险些失控的亲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尴尬,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心照不宣的紧密联结。
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誓言,因克制而显得更加珍贵。
然而,极致的甜蜜之下,潜藏的阴影也开始悄然蔓延。
系统虽然沉寂,但林昕微偶尔会在深夜惊醒,一种莫名的心悸和不安攫住她,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她把它归咎于自己对失去的恐惧,更加用力地抓紧眼前的幸福。
严浩翔的变化则更为外显。
他变得更加……具有占有欲。
以前,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现在,他的目光常常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当有其他男生(尤其是学习委员陈烁)和她正常交谈时,哪怕只是讨论一道题目,他的脸色会瞬间沉下来,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眼神冷得像冰,直到对方识趣地离开。
一次课间,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受老师所托,给林昕微送一份竞赛资料,多说了两句话,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
严浩翔当场捏断了手里的铅笔。
那男生被他的眼神吓到,资料都没递稳就匆匆跑了。
林昕微捡起资料,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走到他身边,小声说:
林昕微“浩翔,你吓到别人了。”
严浩翔抬起眼,黑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的情绪,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声音压抑而紧绷:
严浩翔“你不喜欢?”
他不是在质问,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受伤。
仿佛她的任何一点对外界的关注,都是对他的背弃。
林昕微的心立刻软了,反手握住他的手,放柔了声音:
林昕微“没有不喜欢。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不开心。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知道的。”
她的直白安抚似乎起了一点作用。
严浩翔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松开了她的手,却转而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被自己捏红的地方,眼神里带着懊恼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依赖。
严浩翔“我知道。”
他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严浩翔“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但那未被言明的、深植于他内心的不安全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是幸福,越是害怕失去。
林昕微以为这只是他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她愿意用更多的爱和耐心去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她却不知道,严浩翔的敏锐和偏执,远超出她的想象。
那些她偶尔望着窗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与年龄不符的忧伤和眷恋。
那些她在他感到极度幸福时,下意识流露出的、带着一丝悲悯和决绝的眼神。
那些她无意识哼出的、调子古怪又动听的、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曲片段。
点点滴滴,都被严浩翔敏感地捕捉,积存在心底,成了一个模糊却让他不安的疑团。
她太好了,好得像一个不属于这个灰暗世界的幻梦。
他越是沉溺,就越是恐惧,恐惧这美梦不知何时就会醒来。
他开始变得有些黏人。
放学后如果林昕微因为值日晚走几分钟,他一定会等在教室门口,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在校门口等。
如果她临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时间稍长一点,他就会出现走廊尽头,假装路过,目光却焦灼地寻找她的身影。
林昕微心疼他这份不安,总是尽可能快地回到他身边,用笑容和拥抱驱散他的阴霾。
她并不知道,她越是完美,越是毫无保留,就越是加深了他心底那个“她可能随时会消失”的可怕预感。
命运的齿轮,终于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中,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事情起因于一封匿名信。
信被直接塞进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举报箱,里面是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严浩翔和林昕微在放学后的教室里靠得很近,甚至有一张角度借位,看起来像是在接吻。
还有几张是他们周末在公园、在书店并肩而行的身影。
信里用极其恶毒的语言,指控严浩翔“行为不端,带坏同学”,并影射林昕微“品行有问题,与不良少年纠缠不清”,要求学校严肃处理,否则将曝光给媒体。
“不良少年”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严浩翔最痛的旧伤疤。
年级主任高度重视,立刻分别找两人谈话。
面对主任的严厉询问,林昕微表现得异常坚定。
她承认自己和严浩翔是好朋友,正在互相鼓励学习,坚决否认任何“行为不端”的指控,并将那些照片斥为恶意角度抓拍和造谣。
林昕微“主任,严浩翔同学他很好,成绩进步很大,我们在一起是在学习。写信的人才是居心叵测!”
她甚至反过来为严浩翔辩护。
而严浩翔那边,却几乎是一场灾难。
他天生的孤僻和冷漠,在这种被审问的情境下,被无限放大。
他拒绝解释,对所有问题都报以沉默,眼神阴鸷得吓人。
那封匿名信里“不良少年”的指控,像魔咒一样唤醒了他所有不堪的过去和被欺凌的记忆,将他重新推回了那个自我封闭的、绝望的壳里。
他甚至偏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是他连累了林昕微。
那种熟悉的、毁灭一切的冲动再次攫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