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脸上又冷又疼。
林昕微和严浩翔牵着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却浇不灭两人手心交握处那一点滚烫的决心。
他们不敢停留,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肺里的空气像被榨干,喉咙里弥漫开血腥味,才在一个废弃的公交站台下踉跄着停下,靠着斑驳的广告牌剧烈地喘息。
林昕微“咳……咳咳……”
林昕微弯下腰,冷得牙齿咯咯作响,刚才奔跑时的热血褪去,现实的冰冷和茫然瞬间袭来。
一件干燥的外套立刻裹紧了她,带着严浩翔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把自己身上那件相对厚实的外套脱给了她,自己只穿着一件湿透的单衣,嘴唇冻得发白,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用身体为她挡住风口。
严浩翔“冷吗?”
他低头问,声音因为喘息而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的手在她冰凉的手臂上用力摩擦,试图生出一点热意。
林昕微抬起苍白的小脸,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更加清晰冷峻的轮廓,看着他眼底深切的关怀,鼻子一酸,用力摇头:
林昕微“不冷。”
只要他在身边,似乎再冷的雨夜也不再可怕。
严浩翔仔细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和泥点,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眉头紧锁。
他看了看四周,这废弃的站台根本无法御寒。
严浩翔“得找个地方。”
他当机立断,拉起她的手。
严浩翔“不能待在这里。”
他们在雨夜里继续前行,像两只无家可归又相互依偎的幼兽。
最终,在城市边缘一个破败的街区,他们找到了一个亮着昏暗灯牌的、看起来极其廉价的小旅馆。
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狭窄的前台后面,一个打着瞌睡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用浑浊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深夜来访、浑身湿透、明显未成年的孩子。
“住店?”男人懒洋洋地问,眼神在他们紧握的手和简单的行李上扫过。
严浩翔将林昕微往身后挡了挡,上前一步,从湿透的钱包里掏出所有皱巴巴的现金,放在柜台上,声音尽量平稳:
严浩翔“一间房,一晚。”
男人数了数那点可怜的钱,撇撇嘴,似乎不太满意,但还是扔过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三楼,最里面那间。热水晚上十点后没有。”
房间比想象中更加狭小破旧。
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墙壁斑驳,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和一把破椅子。
唯一的优点是,它有一个独立的、极其狭小的卫生间。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劫后余生的激动褪去,现实的窘迫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局促感弥漫开来。
严浩翔“你……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严浩翔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紧绷。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检查了一下。
严浩翔“好像……还有一点温水。”
林昕微看着他同样湿透、勾勒出少年清瘦骨架的单薄衣衫,摇了摇头:
林昕微“你也湿透了,你先洗。”
严浩翔“我没事。”
严浩翔态度坚决,几乎是把她轻轻推进了卫生间。
严浩翔“快点,别感冒。”
然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林昕微站在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又听着门外他压抑的咳嗽声,心里又暖又涩。
她快速脱掉湿透的冰冷衣物,用那仅存的一点微温的水冲洗着几乎冻僵的身体。
热水划过皮肤,带来刺痛的暖意,也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离开了家,离开了学校,像两个疯狂的亡命之徒。
未来该怎么办?
爸妈一定气疯了,学校那边……她不敢想。
但一想到严浩翔刚才在雨中紧紧牵着她的手,那双写满决绝和坚定的眼睛,她的心就又安定了下来。
不怕,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她洗完澡,才发现没有干净的毛巾,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正窘迫时,敲门声轻轻响起。
严浩翔“衣服……我从门缝递给你。”
严浩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同样带着不自在。
严浩翔“是我的,干净的,可能有点大……你先将就一下。”
一件柔软的、洗得发白的灰色纯棉T恤和一条运动裤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