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
昏暗的灯光下，林昕微躺在窄小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手背上扎着的针管连接着冰凉的药液，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她的血管，也像是在抽走她生命的活力。
严浩翔守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濒临破碎的雕像。
他紧紧握着林昕微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她的手冰凉，而他的手心却全是冰冷的汗。
医生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回荡：“急性肺炎”、“再晚点就危险了”、“需要连续输液观察”……以及那张他根本无力支付的费用清单。
钱。
他需要钱。
很多很多钱。
可他口袋里只剩下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零钞，连支付今晚的诊费和第一瓶药水都不够。
打工赚来的那点微薄收入，在疾病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看着林昕微因为难受而即使在昏睡中也紧蹙的眉头，看着她干燥起皮的嘴唇，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反复揉捏，痛得几乎窒息。
无能。
废物。
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极致的自责和绝望再次将他吞没。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强行带她离开，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是不是正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无能，才让她落到这般田地？
如果……如果她还在家里，至少不会淋雨，不会生病，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助地躺在这里……
这个念头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意志。
就在这时，林昕微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慢慢才聚焦到严浩翔写满痛苦和恐慌的脸上。
林昕微“……浩翔？”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小猫一样。
严浩翔“我在！”
严浩翔立刻俯下身，声音沙哑得厉害
严浩翔“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林昕微虚弱地摇了摇头，想对他笑一下，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严浩翔慌忙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的红血丝更加明显。
咳嗽平息后，林昕微看着他紧绷的脸和通红的眼眶，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林昕微“别……别担心……我没事……”
她的安慰像一把刀，更深的刺进了严浩翔的心。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担心他。
严浩翔“对不起……”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三个沉重无比的字，带着哽咽
严浩翔“昕微……对不起……是我没用……”
林昕微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虽然没什么力气，眼神却异常坚定
林昕微“不……不准你这么说……是我……自己选择……跟你走的……我……不后悔……”
她的坚定像微弱却顽强的火苗，暂时驱散了严浩翔心中一部分的阴霾，却也让他更加看清了现实的残酷。
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声音努力保持平稳
严浩翔“你好好休息，我去……想想办法。很快就回来。”
林昕微似乎想说什么，但疲惫和药力让她很快又昏睡过去。
严浩翔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然后他毅然转身，走出了诊所。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他站在空旷无人的街口，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他能有什么办法？
去偷？
去抢？
不，他不能。
那样只会把他们推向更深的深渊。
只剩下最后一个，他最不愿意，却也可能是唯一能救她的选择。
他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投进去仅剩的几枚硬币。
手指悬在按键上空，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最终，他还是咬着牙，凭着记忆，拨通了林昕微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林昕微母亲焦急而疲惫的声音
“喂？哪位？”
严浩翔喉结滚动，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严浩翔“阿……阿姨……是我，严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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