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陷落”大戏

玉阳宫深处，一座废弃的演武场被重重结界笼罩，成了这场“陷落大戏”唯一的排练场。

“停！停停停！”覃月叉着腰，站在场中临时垒起的高台上，小脸皱成一团，活像个挑剔的班主。她指着下方一群正竭力模仿天妖门徒狰狞姿态的玉阳宫精锐弟子，毫不客气地批评：“右边那个！说你呢！你脸上那点凶气，还没我家大白呲牙有威慑力！要癫狂！要嗜血！想想你被笑笑李抢走了全部身家还倒欠他八百两银子！懂不懂？”

被点名的弟子脸涨得通红，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闷笑。梅元知站在覃月身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温声补充：“诸位师弟，覃师妹话糙理不糙。天妖门妖众行事，确实带着一股被妖力侵蚀后的扭曲疯狂，形似之余，更需神似。大家不妨……再放开些。”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弟子们神色一凛，重新投入，那扭曲的嘶吼与肢体动作总算带上了几分令人心悸的邪气。

另一边，晏烬成了覃月最严苛的“动作指导”。他抱臂而立，冷冽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那些扮演“玉阳宫溃败弟子”的人。

“假摔都摔得这么假？”晏烬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冻得人骨头缝发凉，“你中刀的位置在左肋，身体重心该往哪边倒？倒地的瞬间，护身元力溃散的波动呢？重来！倒下时，右手下意识去捂伤口，左手还要徒劳地向前虚抓一下！把‘不甘’和‘生命力急速流逝’演出来！”

被他盯着的弟子额头冒汗，依言重来，动作细节果然精准许多，那份垂死的挣扎感瞬间扑面而来。

“好！对！就这个味儿！”覃月在高台上抚掌，总算露出点笑意，随即又转向场中一角，“云师姐！‘妖星’的血光再邪异三分！对，就是那种能把人魂儿都吸进去的暗红！边缘带点蠕动的紫黑色触须感！”

场边，云青萍正全神贯注操控着一面巨大的阵盘。她指尖元力流淌如溪，阵盘上繁复的符文次第亮起。随着覃月的指挥，笼罩在演武场半空那片模拟“妖星血光”的光幕陡然加深，红得发黑，光晕边缘真的蠕动起令人不安的、粘稠的紫黑色“触须”，一股阴冷、污秽、仿佛来自九幽的气息弥漫开来。几位定力稍弱的弟子脸色瞬间煞白，呼吸都为之一窒。

“成了！”云青萍长舒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向覃月的眼神带着惊叹与一丝复杂。这丫头对“邪异”氛围的把握，简直像天生就该混魔道的。

“关键道具来了！”孟川清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黑布覆盖的托盘，快步走到覃月面前。

黑布揭开，托盘上静静躺着三颗用某种暗红色晶石精心雕琢而成的“心脏”。每一颗都不过拳头大小，却惟妙惟肖地呈现出心脏的肌肉纹理，表面覆盖着一层仿佛凝固血浆的暗红色胶质层。最诡异的是，这些“心脏”内部似乎封存着一缕缕极淡的、不断扭曲挣扎的灰黑色雾气，散发出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妖邪本源气息——这正是孟家秘库中珍藏的“魇魔血晶”与封印的妖魂残片所制。

“嘶……”梅元知倒吸一口冷气，连晏烬的眼神都凝重了几分。这三颗“妖心”的邪气之精纯，连他们都感到一丝不适。

“完美！”覃月眼睛放光，像看到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感受着其中那令人心悸的脉动感，“笑笑李那老妖怪鼻子比狗还灵，普通幻象绝对糊弄不了他！有了这个‘核心’，我的‘妖星引’幻象才算真正活过来！孟师兄，大功一件！”她朝孟川竖了个大拇指。

孟川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覃师妹，你确定要亲自携带这个？此物邪气侵染之力极强，长时间贴身……”

“安啦安啦！”覃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随手就将那颗最邪异的“心脏”塞进了自己随身的百宝囊里，动作随意得像塞个苹果，“这点小场面，毛毛雨啦！本姑娘命硬得很！”

梅元知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晏烬则冷冷瞥了她一眼，握着刀的手微微紧了紧。

柳七月和云薇连忙插上嘴：“覃月，那我们呢？”

覃月转过身拍拍她俩的肩膀贱兮兮地笑着：“你们呀，就负责带着云芷去逛灯会，虽然这灯会是假的，不过配套设施还是挺齐全的……”还偷摸擦了一下丝毫不存在眼泪：“我要去当卧底，你们替我玩吧！”

“这，好吧！”柳七月和云薇缓缓点头。

“覃月，你千万要小心呀……”云薇不安地叮嘱道。

“嘿嘿，安啦安啦……”覃月给了云薇一个大大的拥抱。

……

紧张的排练与筹备在结界内日以继夜地进行。演武场内光影交错，喊杀声、惨叫声、妖邪的嘶吼声与“妖星”低沉的嗡鸣反复交织。覃月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场地各处高速旋转。

“梅师兄！你‘死’的时候，眼神要再空洞绝望一点！想想你珍藏的书本被笑笑李抢去垫桌脚了！”

“晏师兄！你‘暴怒斩妖’那一下，刀光再璀璨点！要亮瞎所有人的狗眼！气势！气势懂不懂？！”

“云师姐！血光倒卷的时机！就在晏师兄刀光亮起的刹那！慢一点，对对对！完美！要的就是这种天地同悲、末日降临的史诗感！”

“七月姐姐，云薇你们的开心快乐要真实一点，把这个当做真正的灯会，放开了玩，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阿芷小宝贝，要紧紧地抓七月姐姐和云薇姐姐的手哦，不要走散了！”

她时而跳到高处俯瞰全局，时而冲入“战场”亲身示范某个倒地抽搐的细节，嘴里叼着干粮，指挥若定，精力旺盛得不像话。梅元知沉稳调度各方，晏烬则以其近乎变态的精准要求，将每一个战斗细节都打磨得无可挑剔。云青萍默默优化着幻阵的每一个节点，力求逼真到极致。

时间在汗水与元力的挥洒中飞速流逝。终于，在上元灯会前夜，最后一次全流程彩排结束。演武场内一片狼藉，模拟的尸骸遍地，血光渐渐散去，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残破景象。

“好！”李淮南的声音穿透结界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立于场边，威严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诸位辛苦了！此计成败，在此一举！各自归位，养精蓄锐，静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