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的时候，走廊里所有人都猛地站起身，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忘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难掩的疲惫，却对他们点了点头：“手术很成功，颅内出血已经控制住了，骨折也做了固定。”
王青踉跄着冲上去，抓住医生的胳膊：“那他……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医生叹了口气，“他失血过多，身体机能受到不小的冲击，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你们做好准备，可能需要长期陪护。”
“长期陪护”四个字像块石头压在心上，但“手术成功”带来的巨大松快，还是让所有人眼眶一热。江炎背过身去抹了把脸，叶楠扶着他的肩膀，指尖微微颤抖。
陆鹤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像纸，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安静得让人心疼。王青跟着病床一路走到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手指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像是想透过这层阻碍，去触碰那个熟悉的温度。
接下来的日子，王青几乎住在了医院。公司的事全权交给合伙人，他每天守在监护室外，从天亮等到天黑，对着里面毫无反应的人说话，讲他们以前的事，讲江炎又闹了什么笑话，讲陆琛和黎阳新拍的照片……明明是些琐碎的事，他却讲得格外认真，仿佛陆鹤能听到一样。
其他人也轮流过来。江炎和叶楠每天都会带来新鲜的花，放在监护室窗外，说“陆鹤喜欢看着鲜亮的颜色”；黎阳把以前拍的照片洗出来，一张张贴在墙上，从高中时的初见，到大学时的宿舍日常，再到毕业后的聚会，满满一墙都是陆鹤的笑脸；陆琛查了很多关于昏迷护理的资料，整理成文档发给王青，字里行间都是笨拙的关心；夏瑾和张清楚则负责打理王青的生活，送来干净的衣服和热乎的饭菜，强迫他按时吃饭休息。
群里的消息从未断过。每天早上，王青会发一句“今天也在等他”，其他人会跟着回复“加油”“他会醒的”。那面照片墙越来越满，监护室窗外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王青的声音也渐渐染上疲惫，却始终带着不肯放弃的执拗。
半个月后的一天，王青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轻声讲着他们第一次去看的那场画展。“你当时说，那幅向日葵画得像我，又傻又张扬……”他笑了笑，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我觉得，你比向日葵好看多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顿住了。
玻璃那端，陆鹤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王青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不敢相信地凑近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几秒钟后，那根手指又轻轻动了动，幅度很小，却无比清晰。
“医生！医生！”王青猛地站起来，朝着护士站的方向大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过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有反应了！他对声音有反应！这是好迹象！”
消息传到群里，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江炎立刻说“我们马上过去”，黎阳正在外面拍照，直接合上相机就往医院赶，陆琛推掉了重要的会议，夏瑾和张清楚也第一时间订了车票。
那天下午，监护室里第一次允许家属短暂探视。王青穿着消毒服走进去，走到病床边，握住陆鹤那只动过的手。那只手很凉，他用自己的手紧紧焐着。
“陆鹤，”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光亮，“我在这呢……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陆鹤的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了颤，却始终没有睁开。
王青没有放弃，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陆鹤……陆鹤……”
傍晚的时候，其他人都赶到了，挤在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两个人。江炎红着眼眶，叶楠拍了拍他的背；黎阳举着相机，镜头里是王青俯身说话的侧影；陆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湿润；夏瑾和张清楚站在后面，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期盼。
就在这时，里面的陆鹤忽然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像叹息。
王青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刚刚睁开的、带着迷茫和水汽的眼睛里。
那双眼还很浑浊，却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王青……”陆鹤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阴霾。
王青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俯下身，把脸埋在陆鹤的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监护室外，江炎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叶楠别过脸，却忍不住笑了；黎阳的相机快门声接连响起，记录下这失而复得的瞬间；陆琛推了推眼镜，低声说“太好了”；夏瑾和张清楚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着泪光。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陆鹤苍白的脸上，也落在王青颤抖的背影上。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微光，虽然前路还有很长，但只要他醒了，就有无限可能。
因为是他，所以不管等多久，不管有多难，他们都相信，他一定会回来。而现在，他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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