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蕴含混沌残痕的陶罐与奇异岩石收入混沌珠内封印后，陈凡心神便不再过多萦绕其上。于他而言，此物虽是变数，却也不过是尘世游历中的一碟小菜，待得闲暇时细细炼化探究便是。眼下，仍是这璃月港的晨光与烟火更值得品味。
三人在吃虎岩又逛了一阵，尝了些特色小吃，胡桃叽叽喳喳，如同欢快的团雀，钟离则一如既往地沉稳，不时道出些典故渊源。
行至一处清静茶楼，临窗而坐，远眺碧水蓝天。香茗氤氲，气氛闲适。钟离望着窗外千帆过尽，眸中映着璃月港的倒影，缓缓道：“沧海桑田，故友零落，纵使磐岩，亦难免刻印时光之痕。”
这话语平淡，却似有无形重量，压在这雅间之内。胡桃也安静下来，捧着茶杯，眨巴着眼看着钟离，似乎感受到客卿身上那极少流露的、深沉的寂寥。
陈凡执壶，为钟离续上七分茶汤，水流声淅沥，打破片刻沉寂。他放下茶壶，声音平静无波：“时光之痕，亦是存在之证。痕印深浅，在乎心念。若心念足够，纵是时光长河，亦非不可逆流而上，捞取沉沙。”
钟离端杯的手定在半空，目光骤然转向陈凡，如岩锋般锐利，却又在瞬间收敛，只余深潭般的幽邃。“逆流时光？陈先生可知，此乃禁忌之言。”
“禁忌，源于无力，而非真理。”陈凡迎着他的目光，语气依旧淡然，“逝者不可复生？此界铁律？在我眼中，无非是法则强度不同，所需付出的代价高低而已。”
胡桃屏住了呼吸，梅花瞳睁得大大的，看看陈凡，又看看钟离，只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紧绷了起来。
陈凡指尖轻轻点过桌面，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魂魄尚未彻底消散，或有一丝真灵印记存留，寻其踪，聚其形，重燃其命火，并非虚妄。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钟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上，仿佛要看进他数千年的记忆深处。
“凡事，皆有代价。”
“逆转生死，干涉轮回，乃是对此界‘天理’根基的挑战。所需付出的，可能是施术者浩瀚如海的本源之力，可能是数件足以镇压一国气运的先天瑰宝，可能是承受法则反噬、道基崩毁的风险，甚至……可能需要等价的生命进行交换。且即便成功，归来者亦可能非复完人，或失却记忆，或背负永恒的诅咒。”
他语气平铺直叙，却字字千钧，砸在寂静的雅间内。
钟离沉默着，周身的气息仿佛与座下的椅子、与整个璃月大地融为一体，沉重得令人窒息。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
胡桃已经彻底说不出话，小手紧紧捂着嘴，眼中满是震撼与难以置信。
陈凡却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最后，他轻轻抛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帝君阁下，”他第一次用了这个称呼，语气却无半分敬畏，只有平等的淡然，“我可以帮你。”
“不知，你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哐当！”胡桃手中的茶杯掉在桌上，茶水溅出，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陈凡，又猛地扭头看向钟离，大脑仿佛被这句话冲击得停止了运转。
帝君？！陈凡哥哥叫钟离客卿……帝君？！
钟离……是帝君？！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钟离对于身份的揭露似乎并无太多意外，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陈凡，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石珀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是数千年来沉淀的哀恸，是骤然看到一线希望时的悸动，是面对巨大代价时的凝重审视，更有深埋于责任之下的挣扎。
雅间内落针可闻，窗外的喧嚣仿佛被彻底隔绝。
良久，钟离极其缓慢地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托盘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眼，目光已恢复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是历经磨损后依旧无法彻底磨灭的岩峦之重。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郑重的力量：
“陈先生……想要什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