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玉京台。
天光正好,人群熙攘,皆翘首以盼,等待着一年一度请仙典仪上,帝君降下神谕。
钟离与陈凡并肩立于人群稍外围之处,胡桃难得安静地待在旁边,香菱也挤了过来,好奇地张望。陈凡神色平淡,于他而言,这等场面与洪荒大能讲道时的万仙来朝相比,实在微不足道。钟离则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那双石珀色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无人能察的复杂。
吉时已至。
凝光步至场中,仪态万千,正准备引导仪式。
陡然间,风云变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被浓重的乌云覆盖,狂风呼啸,一股不祥的、令人心悸的威压自高天之上轰然压下!
“吼——!”
一声痛苦而愤怒的龙吟撕裂长空,只见云层之中,一道庞大如山岳的、熟悉的金色龙影翻滚着、挣扎着,最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气息,轰然坠落!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玉京台都在颤抖,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人群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帝君!!!”
“帝君遇刺了!!”
“封锁现场!”
凝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她强自镇定,立刻指挥千岩军维持秩序,封锁现场,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烟尘稍稍散去,露出了那坠落于仪式核心的、已然失去所有生机、龙目圆睁、带着难以置信之色的——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尸身”!
胡桃惊得捂住了嘴,梅花瞳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香菱也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陈凡的衣袖。
陈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巨大的、散发着浓郁岩元素悲鸣的“龙尸”,又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面露凝重与震惊”的钟离。
陈凡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遇刺?陨落?
这戏…做得未免也太足了些。
那龙尸上的岩元素力磅礴浩瀚,死气…却虚假得如同戏台上的道具,或许能瞒过此界众生,又如何瞒得过他这双勘破虚妄的金仙法眼?那分明是一具以无上神力精心构筑的、蕴含了摩拉克斯本源气息的完美化身,其惟妙惟肖的程度,堪称造化,但其本质,骗骗凡人乃至普通仙众还行,在他眼中,简直破绽百出。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旁这位“钟离客卿”体内,那浩瀚如星海、沉稳如大地的神力正平稳地运转着,没有半分衰减或紊乱。
陈凡忽然觉得有些…无语。
这位退休岩神,为了摆脱职责,还真是煞费苦心,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他该夸赞其演技精湛,还是该吐槽其行为幼稚?
就在这片混乱与惊恐之中,千岩军如临大敌,开始严密盘查所有可疑人员。很快,他们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一个金发异乡人,及其身边飘浮着的白色小精灵。
“抓住她!那个异乡人!她形迹可疑!”有千岩军士大喊。
荧此刻完全是懵的。她只是按照约定前来观看请仙典仪,却莫名其妙卷入了岩神陨落的惊天变故中,此刻更是被当成了首要嫌疑犯!
“不是我!我没有!”她试图解释,但惊恐的人群和紧张的千岩军根本听不进去。
派飞在空中急得乱转:“旅行者!快跑啊!说不清了!”
荧一咬牙,周身风元素力涌动,猛地推开逼近的千岩军,转身就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站住!”更多的千岩军围拢过来。
荧的身影在人群中艰难穿梭,她的剑未曾出鞘,只是格挡、闪避,不愿伤人,却显得愈发狼狈。那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焦急、委屈和一丝…深深的无奈。
为何总是她?无论走到哪里,似乎总会被卷入各种麻烦与阴谋之中,被误解,被追捕。这份仿佛被命运戏弄的“眷顾”,让她感到无比的疲惫和无力。
陈凡静静地看着那金发少女在围堵中艰难挣扎,看着她眼中那份不甘与无奈,忽然轻轻摇了摇头。
“宿命么…”他低声轻语,旁人皆不可闻。
他看得分明,那少女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复杂无比,与这个世界乃至更深层次的存在都有着极深的牵扯。她的到来,她的经历,似乎早已被某种巨大的、无形的命运织机所编排。这所谓的“遇刺”闹剧,恐怕也只是推动她命运齿轮转动的一环罢了。
逃不开,避不过。
真是…无聊又令人不悦的把戏。
陈凡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场闹剧。他对此界神明的退休计划毫无兴趣,对那少女既定的宿命也无意插手。
他只是觉得,这好好的一个请仙典仪,弄得如此鸡飞狗跳,实在是…有碍观瞻。
他侧过头,对身旁同样在“凝重”观戏的钟离淡淡道:“此地吵闹,无甚意思。钟离先生,可知附近还有何处清静的茶楼?”
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