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开工第五周，拍摄进入后半程。韩栋病愈回归后，拍摄进度重新走上正轨。时姩注意到，自从医院那件事后，他们之间的工作默契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天上午拍摄的是陈愈与林珊在婚姻危机后的第一场和解戏。场景设在厨房，两人在准备早餐时有了短暂的交流，表面平常却暗藏情感转折。
开拍前，韩栋找到时姩：“这场戏的台词，我觉得可以再精简些。”
时姩正好也在修改这一场：“我也这么想。这种情境下，夫妻间的对话应该是碎片化的，不需要完整句子。”
他们简单交流了几句就达成一致。时姩删掉了三行台词，改为依靠演员的表情和动作来传递情绪。
拍摄时，时姩站在监视器后观察。韩栋和林薇的表演克制而富有张力，简单的动作——递咖啡杯时的短暂接触，对视后迅速移开的目光——都比台词更能表达人物间复杂的情感。
“很好，”张导盯着监视器点头，“这种留白更有味道。”
中午休息时，时姩在餐厅修改后续剧本。韩栋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很自然地问道：“第25集陈愈独自旅行的戏，你有什么想法？”
时姩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我正想找你讨论这个。剧本里这段是旁白加闪回，但我感觉太直白了。”
韩栋边吃边看屏幕：“我同意。或许可以用环境音和空镜来表现，给观众留出想象空间。”
他们讨论着如何通过视觉语言代替台词，不知不觉午餐时间就过去了。时姩发现，与韩栋讨论剧本已经成为她创作过程中很自然的一部分。他对人物心理的把握常常给她新的启发。
下午的拍摄中，有一场戏是陈愈在办公室熬夜工作。韩栋在表演时加入了一个剧本中没有的细节：他揉了揉右肩，像是久坐后的酸痛。这个小动作让角色更加真实。
收工后，时姩在回酒店的路上遇到韩栋。他刚从健身房回来，额上还有汗珠。
“你还保持健身？”时姩有些意外，“拍摄这么累。”
“习惯了，不动反而更累。”韩栋用毛巾擦着汗，“你去哪儿？”
“去咖啡厅改剧本。房间太闷了。”
韩栋点点头：“一起吧？我正好想看看第28集的修改。”
他们在酒店咖啡厅找了张角落的桌子。时姩工作，韩栋看剧本，各自安静地忙着自己的事。偶尔，韩栋会就某个细节询问时姩的想法，或者时姩会征求他对某段台词的意见。
“这里，”韩栋指着一段台词，“陈愈的反应太理智了。刚收到这种消息，第一反应应该是情绪化的，然后才理性思考。”
时姩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你说得对，我改一下。”
工作两小时后，时姩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韩栋注意到这个细节，起身去柜台又点了两杯咖啡。
“休息会儿吧，”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时姩面前，“长时间盯着屏幕对眼睛不好。”
时姩道谢，小口喝着咖啡。窗外的影视基地华灯初上，几个剧组还在拍夜戏。
“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做什么？”韩栋突然问。
时姩想了想：“看书，看电影，偶尔和朋友聚聚。编剧的生活其实挺单调的。”
“和我差不多。”韩栋微微一笑，“除了健身，我大部分时间也在看书看片。”
“你都看什么类型的？”
“最近在看一些纪实文学，偶尔也翻翻小说。”他回答，“表演需要从各种地方汲取养分。”
他们聊了会儿各自喜欢的书籍和电影，发现品味有不少相似之处。都喜欢克制而有深度的作品，不喜欢过于煽情的表达。
“怪不得我们工作这么合拍。”时姩半开玩笑地说。
韩栋点头：“对作品的理解相近，确实能让合作更顺畅。”
回到房间后，时姩继续工作，但思绪不时飘向刚才的对话。她意识到，与韩栋的相处已经超越了普通工作关系，多了些朋友间的轻松自在。这种变化是渐进的，自然的，就像日久天长的相处中必然会产生的熟悉感。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工作默契更加明显。有时在片场，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对方对某场戏的想法。韩栋的表演常常精准地呈现出时姩想象中的角色状态，而时姩的剧本调整也总能贴合韩栋对人物的理解。
周五晚上，剧组照例聚餐。这次选了一家云南菜馆，气氛比往常更加轻松。拍摄已过大半，大家都松了口气。
时姩本来坐在林薇旁边，后来韩栋过来，自然地在她另一侧坐下。聚餐中，他们很自然地继续着白天没讨论完的剧本话题。
“陈愈最后的选择，”韩栋说，“我认为不是妥协，而是成长。”
“我也是这么写的。”时姩回应，“他学会了接受生活的不完美。”
聚餐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时姩和韩栋沿着影视基地的主街步行回酒店。夜晚凉爽，街灯在石板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拍摄还剩三周，”韩栋说，“之后你有什么计划？”
“休息一阵，然后开始新项目。”时姩回答，“你呢？”
“还没定，有几个剧本在考虑。”
他们聊着各自的工作计划，步伐不自觉地放慢。到达酒店时，大堂的钟显示已近十一点。
“晚安，”韩栋在电梯前说，“明天见。”
“晚安。”
回到房间，时姩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夜景。影视基地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几个剧组还在忙碌。她想到与韩栋的合作只剩下短短三周，竟感到一丝不舍。
这种心情让她有些困惑。作为编剧，她早已习惯了与剧组人员短暂共事后各奔东西。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
她摇摇头，把这种情绪归因于难得的工作默契。在这个行业里，能遇到理解自己创作理念的合作伙伴确实不易。
打开电脑，她开始修改明天的剧本。工作到一半，收到韩栋的信息：
「刚想到，陈愈在32集那个关键决定前，是否可以加一个他翻看旧照片的细节？表现他对过去的怀念。」
时姩思考这个建议，回复：「好主意，我加进去。这样比他直接说出来更含蓄。」
放下手机，她继续工作。窗外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少数几个窗口还亮着，其中包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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