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的靛蓝悄然褪色,铺展成一片朦胧的灰蓝画布
芙宁娜伫立着,如同站在世界的边缘
一道纤细却不容置疑的浅金色光芒从海平线下晕染开来,迅速向上渗透、扩散,将灰蓝的天空层次分明地切开
温润的蜜金色带正缓缓爬向海面,芙宁娜又坐回海面之上,身下荡漾着与产屋敷一样被晨光染上梦幻色彩的涟漪
她继续欣赏着,时而略带兴奋的指着一个方向,随后又装作是因为产屋敷时日无多才大发慈悲的跟他讲解
天空向上过渡成柔和的粉橙与烟紫,更高处晕染成通透清冷的浅蓝,几颗执拗的星辰正悄然隐去最后的微光
浪尖在接近沙滩时被初生的光线捕捉,瞬间镶上了一条流动的、近乎透明的银边。“哗──唰──”的声响清晰传来,如同大海深沉而均匀的呼吸
芙宁娜知道,退去的潮水会在湿润的深色沙滩上留下大片平滑如镜的浅滩,完美倒映天空渐变的瑰丽色彩
随即,芙宁娜带着产屋敷,朝着金色的海岸进发
几缕稀薄的晨雾如同轻柔的纱幔,低低漂浮在海面礁石间,被微光穿透,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几只早起的海鸥如同灰色剪影,无声滑翔
湿润的深褐色沙地细腻光滑,记录着潮汐的痕迹,散落着形态各异的贝壳、蜷曲的深褐色海藻和圆润的鹅卵石
干燥的沙地呈现浅金色,晨风轻拂,卷起缕缕透明的沙烟,地上印着夜行小生灵的足迹
空气清冽纯净,带着咸腥的海味和一丝凉意沁人心脾…
“主公大人!神明大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也许声的主人也没有见到人
“诶?”
海滩上没有主公和神明的身影,只有那个短发小孩
此时阿潮正背对着鬼杀队眺望海边的那方,仿佛在守着什么
上杉景次“阿潮,水神大人呢?”
上杉景次走近,脚步声未加掩饰
阿潮“神明大人带着那位主公,去那边海上了。”
阿潮朝大海方向抬了抬下巴,随即目光落在上杉景次身上,惊愕地瞪大眼
阿潮“师…师傅,谁干的?!”
阿潮指着上杉景次明显断掉了一截的长发,满脸不可置信
上杉景次反倒是没有这么夸张,很平静的道出事实
上杉景次“我。”
阿潮依旧不可置信,自己师傅可是保养很久很久了,之前阿潮连碰都碰不得,生怕给他头发弄断了
现在倒好,师傅自己把头发搞断!
上杉景次不在意地继续问:
上杉景次“神明大人带着产屋敷?为什么?”
阿潮不爽地“啧”了一声,任由海风吹动他较硬的短发拍在脸上
阿潮“那位主公说自己时日无多,想体验一下‘海上观日’。”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阳怪气
上杉已经习惯了,阿潮在他面前吐槽村民也不是一次两次,别当面说就好
知道阿潮改不掉,眼睛也一同望向海边远方,隐隐约约可以望见一个蓝点和一个黑点
上杉景次“多久了?”
阿潮“大概…”
阿潮思索了会,
阿潮“天还没亮的时候,不过一会就升起来了,就像现在。”
话音刚落,一声痛苦的嘶吼从身后传来,上杉景次和阿潮同时一惊,迅速转身。
是背山!
他醒了!
身体正发生可怕的异变,“隐”的队员们根本摁不住他!獠牙、尖爪迅速长出,更骇人的是他额头上凸起的一对鲜红犄角!
上杉景次已经抽出了武士刀,警惕的望着
阿潮“他变成鬼了?”
阿潮自知自己大概是变成鬼了,毫不惧怕的走过去帮忙,虽然内心疑惑为什么背山会变成鬼
然后在心中猜测,这是不是鬼王将他当成人质的一部分?鬼王死了他也会死?
鬼王死了他也会死…阿潮心中不自觉的就加入了这一信息
也许是他从变成鬼开始,脑中就不自觉的植入了这些东西吧?
不过之后他们的联系就断了,阿潮也没有在意…
他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线索是从哪儿来的?
可是无论怎么回忆,阿潮都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
上杉景次不清楚阿潮的内心所想,只是也靠近上来想帮忙,并且回答了阿潮的问题
上杉景次“鬼王干的,不知道什么原理。”
阿潮又看向那已经升起的金阳,忽然放开止住背山的手,将旁边的人拉开
阿潮“不用摁着了,神明大人的赐福已经降下。”
背山已经可以接触炽热的阳光,他此时的挣扎,不过是触碰到了炽痛罢了
上杉景次听此话,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
金色的沙滩、湛蓝的海面、遥远的太阳…毫无神明大人随从的身影
难不成在远处?
上杉景次又回头看向遥远的海面…也许呢?
阿潮“你们明明知道他要变成鬼,为什么要把它抬到阳光底下?”
阿潮发出疑问,他皱起的眉头却带着丝丝压力
一位“隐”颤颤巍巍的站出来说,“是柱的命令。”
这话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把他背回来就是为了救他,不是吗?
阿潮“哈?”
阿潮带着怀疑与这个鬼杀队成员对视,他们的队友就这么狠心么?
“这…这是柱大人们命令…他们说…如果到达这里却神明没有赐福,那自然就不能留下来危害人们的安危…在…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说时,那个鬼杀队成员总是想要避开对视,也许是他也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这样对以前的队友太过无情,又有些心虚吧
阿潮“可是我师傅还在,如果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让他解决,不是吗?”
阿潮看不惯这种现象,他最讨厌的也是这种…
鬼杀队如今在他的眼里已经降到了道德最低点,又或者说…阿潮对待鬼杀队已经开始降到道德最低点
他不会给鬼杀队好脸色的,那个主公也一样,把自己的鬼杀队成员养成这样,难道他就不是帮凶了?
一旁的上杉景次见阿潮语言锐利激动,抿着嘴把阿潮往里扯了扯,让他点到为止,不要再过分追究
上杉景次觉得鬼杀队这样的做法有道理,在战场上自然是不可以留下一丝丝的祸患,能把这个名叫背山的队友带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让上杉景次去解决后续自然不失为一种办法,但实际上要考虑一个问题
上杉景次跟鬼杀队的任何人都不熟,他们也毫无交情,本身就是神明与他们的主公面对交谈的事情
谈不谈的好还是另外一回事,鬼杀队的成员也拿不准上杉景次的态度,自然也不好让他帮忙干什么
再说,如果神明大人都不给予帮助的话,那么作为她的手下…不,她的信徒,又怎么会帮助背山解脱?
又或者说,神明如果不给予帮助,那么背山的丑态将影响主公和神明
不如在阳光底下一晒了之,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但这种思想总感觉有些冷漠…但却又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战国时期谁又不是这样的呢?不给主子添麻烦,不要把所有事情托付给其他人,也不要自以为是…不要当滥好人
阿潮“师傅你别拉着我!我早就看不惯那些鬼杀队了!”
可上杉景次一直扯着阿潮,内心发觉自己的麻木,扯出一抹笑,哄着自己徒弟说
上杉景次“阿潮,神明大人不知是否讨论好,现在撕破脸不好,等到时候进城里给你买一个好吃的,我经常念叨的团子。”
上杉景次一直扯着阿潮不要让他太激动,但阿潮的眼神一直对那些鬼杀队很不善
阿潮“切…啧,要不是我师傅…”
那些“隐”成员默默离远了些,时不时观察一下海面上的情况
“诶!主公大人和神明大人要回来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让阿潮的怒气被打断,扭头一看发现海面上的两个点正在无限放大
上杉景次拉着阿潮走过去迎接
众人立刻望向海面,只见那两个小点正在迅速放大,清晰起来
上杉景次拉着阿潮,鬼杀队成员们也满怀希冀地迎了上去
“水神大人。”×2
“主公大人,神明大人。”×5
芙宁娜(芙卡洛斯)“呀!怎么就你们那么几个人?”
芙宁娜往他们身旁瞅了瞅,硬是没看到几个人
上杉景次“他们现在正在追击鬼王。”
上杉景次恭敬道
芙宁娜(芙卡洛斯)“嗯,嗯?那个在沙地上滚来滚去的是谁?”
芙宁娜看见那个显眼包,用「静水流涌之辉」向那边指了指
上杉景次“是一个鬼杀队成员,被鬼王变成了鬼,受您赐福…他可以照射阳光,也可不吃人肉。”
“什么?!唔!”
是一个鬼杀队成员的惊诧,随后被另一个鬼杀队成员死死的摁住嘴,随后尴尬的对神明和主公道歉
产屋敷本人也难掩震惊,温和的气场都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迅速整理好情绪,并未直接提出要求,而是深深躬身
“神明大人…您的神力浩瀚如海,宽厚仁慈…请容在下叩谢…”
同样惊讶的芙宁娜连忙虚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神明的矜持姿态,仰头道
芙宁娜(芙卡洛斯)“不必行此大礼~这不过是我神力的万分之一罢了~若真想感谢,那就用实际行动让本神明的游乐──更加顺畅愉快吧~”
芙宁娜心想
芙宁娜的心里话‘叩谢?枫丹人都没给我叩谢过!这叩谢可能只在稻妻流行吧?他们都这么相似…’
“…是,神明大人。”
芙宁娜(芙卡洛斯)“好了,现在该回答我,他为什么还在沙滩上‘表演’翻滚?”
芙宁娜依旧对那个人好奇
上杉景次回答,
上杉景次“他变成鬼后不适应太阳,可能是觉得灼烧比较痛吧。”
虽然不知道有多痛,但是芙宁娜无所谓的说
芙宁娜(芙卡洛斯)“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他适应一下吧~”
“神明大人。”产屋敷垂头说,“在下能否发出一个请求…”
阿潮双手抱臂在一旁说,
阿潮“哼,刚刚你们还想着让他在阳光底下晒死呢,你的请求不会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吧?”
上杉景次赶忙想去拉住,没想象阿潮竟然躲开,给他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上杉景次“阿潮!”
上杉景次带着怒气制止阿潮接下来的行为,又转回头对芙宁娜说,
上杉景次“…抱歉,水神大人…”
芙宁娜(芙卡洛斯)“无妨,不过我希望下次他可以精彩的、无丝合缝的入场,而不是突兀的插入舞台中的表演。”
芙宁娜感觉那个叫阿潮的家伙不好带,但却能感觉到阿潮对自己的忠诚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芙宁娜若无其事的与产屋敷聊着
“在下的请求是…希望你能带着那位变成鬼的孩子。”
芙宁娜瞄了背山一眼,那个人也不小吧?她发现这个主公总是称呼鬼杀队成员为孩子,但其实鬼杀队的成员大部分年纪都比他大…
“此子沐神泽,随流即达海…”
芙宁娜差点被这句话硬控,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回来,她还是能听懂的
芙宁娜(芙卡洛斯)“哼~那么──天平的另一端呢,你又打算放什么?”
她轻笑着,而握在手里的「静水流涌之辉」仿佛是她的权能
产屋敷脸上再次浮现那温和无害的笑容
他的声音混在海风中,清晰地传入芙宁娜耳中,芙宁娜微微一愣
没想到对方提出的“砝码”竟有如此分量,这几乎意味着,加上之前的交换条件,整个鬼杀队都将成为她这位“水神”实质上的附属
然而,产屋敷话语的精妙之处在于,他同时确保了自身权力的微妙延续
这份“微妙”恰恰源于芙宁娜这位“神明”的本质,她只热衷于享乐与戏剧,对凡俗的权力毫无兴趣
因此,产屋敷依旧是鬼杀队实际的掌舵者,而芙宁娜则获得了她想要的、无拘无束的游乐保障
双方满意的情绪,最终成为了天平上那枚平衡一切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