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的心里话‘哎…’
清晨的马车上,芙宁娜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萧瑟冬景,内心愁绪翻涌
昨晚,芙宁娜想要测试那个巫女,可是那个巫女却出乎意料的紧张,富有特色的嗓音却断断续续的唱不好
特别是那个巫女为了躲避芙宁娜的视线而不小心和阿潮他们对上视后,更是直接哭出声
芙宁娜想要询问原因,可是那个巫女硬是吐不出一个字
最后芙宁娜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声誉,没有再问,怕被误会成逼问
之后从别人口中才知道,这个女子是被逼着过来当巫女的,她在芙宁娜来到后建立水華之前正准备献祭给其他“神明”
当然,现在那个“神明”被当地人称作为邪神
芙宁娜(芙卡洛斯)“缘一。”
芙宁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正在车外骑马并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继国缘一被惊得微微一颤,立刻反应过来,隔着华丽的车帘问道
继国缘一(幼)“水神大人,怎么了?”
芙宁娜直接扯开花纹华丽的车帘,半点不心疼,不过她未穿戴手套的指尖不小心划到了继国缘一靠近车帘的脸
指尖传来微妙的触感,芙宁娜心头一紧,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没划破皮吧!
芙宁娜(芙卡洛斯)“…你没事吧?”
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关切
继国缘一感受了下,貌似没有什么伤,摇头道
继国缘一(幼)“没事,水神大人。”
芙宁娜暗暗松了口气,仔细打量他那张清俊的脸,确认确实没有伤痕,才矜持地点点头
芙宁娜(芙卡洛斯)“嗯。”
本想顺势问问“我看上去很凶吗?”的念头,因为这意外而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垂眸,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澄澈水色眼眸中的微光,小巧的红唇最终只吐出一句
芙宁娜(芙卡洛斯)“没事就好,退下吧。”
随即,抵着车帘的手无力垂下,厚重的帘幕重新隔绝了内外
继国缘一微怔,通透世界“看”到车内的身影如同被抽去部分活力般轻轻坐回软垫,似乎不想再言
他虽不解,但依旧恭敬应道
继国缘一(幼)“是。”
而后默默退开些许距离
路途一路顺风,无论是遭遇的零星士兵,还是盘踞山林的匪徒,只要远远望见这辆装饰着特殊水纹徽记、由护神队保护的华丽马车,无不惊慌避让,无人敢上前招惹半分
水神芙卡洛斯的威名,便是这乱世中最有效的通行证
终于抵达目的地——上杉家曾经的领地
芙宁娜再次掀开车帘,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目之所及,唯余一片死寂的荒芜,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嶙峋骸骨,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狰狞矗立
焦黑的木梁从倒塌的房屋中刺出,像绝望伸向天空的手臂
寒风呜咽着穿过空荡的街道,卷起尘土与枯叶,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嘶嘶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混合着焦土、腐朽和淡淡血腥的阴冷气息
整片区域笼罩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中,寸草不生,鸟兽绝迹,活脱脱一座巨大的露天坟场,一座被彻底遗弃的死城
这里本该有一城人的尸体,不过好在,芙宁娜到来之前,就被前几年来过的上杉他们清理了
芙宁娜(芙卡洛斯)“这里…就是目的地?”
芙宁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这景象比她想象中任何一处战场废墟都要惨烈
继国缘一同样面露惊愕,他虽知上杉先生家族遭遇不幸,却未曾想竟是如此彻底的毁灭,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荡然无存
简直就是一个无人城
上杉景次表现得比他们想象中的平静,看上去还想将芙宁娜扶下马车
看着上杉伸出的手臂,芙宁娜只觉得上杉景次这一行为让她无比的熟悉
她有些沉默,静站在车辕边,俯视着将脑袋垂下,挡去神情的上杉景次
在很久之前,芙宁娜就说过不用扶自己,而上杉景次也会听令照做,之后就一直默认着此事
现在突然来扶她,一不是因为旁边有人,那就是二了…
上杉在用其他动作掩饰着真实的动作,就和她用夸张来掩盖颤抖一样
芙宁娜轻轻将手搭在上杉景次递出的手掌上,特意没有握紧,只是虚虚地放着
她的指尖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看似平稳的支撑下,他粗粝的手指正在极其隐蔽地、难以抑制地颤抖
这微小的信号,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他正承受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他非常、非常需要帮助
芙宁娜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自己竟能如此清晰地读懂这种无声的呼救
但随即又了然,这何尝不是几百年扮演生涯磨砺出的、对他人情绪的敏锐感知?
她轻抿下唇,动作轻盈地踏上这片浸满血泪的土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同姓上杉的上杉景明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上杉景明的状态似乎比上杉景次“好”得多
上杉景明注意到芙宁娜的视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近乎职业化的温和微笑,主动上前一步,用一种介绍名胜古迹般的口吻开始讲解
上杉景明“水神大人,容在下为您介绍。此地曾是上杉主家世代经营的核心领地,也曾是一座繁荣的城池。可惜,十数年前遭奸人暗算,满城…尽殁。”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上杉景明“事后流言四起,多有‘恶鬼作祟’之说,此地遂成生人勿近的‘禁地’…不知今日,是否还有魑魅魍魉藏匿其中。”
芙宁娜心中的疑惑更深,正欲移开目光,上杉景明却又补充道,并用拇指随意地指向一个方向
上杉景明“噢,在下乃分家之人,原本并不住在此处主城。不过嘛…分家那边,下场也差不多。”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芙宁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同样死寂的废墟轮廓
忽然,一股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猛地攫住了她
眼前的惨状,让她无法控制地联想到枫丹——如果自己扮演失败,预言成真,那片她深爱的土地,是否也会变成这般炼狱景象?
…这是第几次想到枫丹预言了?
明明已经成为异世神明了……
芙宁娜皱起眉头,轻轻的下了马车,面上抵御着自己想要忧伤的神情
芙宁娜的心里话‘不能沉默!神明不该是忧伤的模样!’
内心的警铃疯狂作响
她必须表现得强大,更强大!唯有如此,才能…才能避免发生悲剧…
芙宁娜的心里话‘更强大么…’
依靠自身真实的力量显然无法达到信徒们那近乎神迹的预期
那么,“戏”呢?是否可以借助戏剧的力量,将自身进一步“神话”?
这个念头刚起,芙宁娜便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芙宁娜的心里话‘不行!’
她立刻否决
过度的神话是危险的…
一旦日后她的真实表现无法达到戏剧中塑造的“神迹”标准,那将是毁灭性的信任崩塌!
芙宁娜的思维一转
芙宁娜的心里话‘那…悲情呢?’
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照亮了她的思绪
将自身的“牺牲”与“守护”编织进戏剧的核心?用一种宏大而悲壮的叙事,来诠释神明的“不易”与“付出”?让信徒在感动与共鸣中,理解“神明亦有重担”,从而降低对“全能”的苛求?
……
可行!
芙宁娜压下心头的翻涌,维持着神明的威仪,朗声打破了这片死寂带来的沉重
芙宁娜(芙卡洛斯)“嗯,此地不宜久留。走吧,我们此行目的明确,不该在此无谓感伤。”
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驱散了部分萦绕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