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冲刷着缉妖司衙门外的青石板,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孟鹤堂立在廊下,玄色官袍被夜风卷得猎猎作响,腰间悬挂的七星令牌随着他的动作轻叩腰侧,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人,前方就是沈枫的落脚点了。”下属林肃压低声音,指尖指向巷尾那座隐在雨幕中的破败道观。观门虚掩,昏黄的烛火从窗缝漏出,在湿滑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孟鹤堂的指节微微收紧,掌心沁出的冷汗混着雨水,将腰间玉佩的纹路浸得愈发清晰。那玉佩是三年前沈枫亲手系在他腰间的,如今玉上的龙纹已被摩挲得光滑,就像他们之间那些被时光反复冲刷,却始终无法磨灭的记忆。
“包围道观,不许放跑任何人。”他沉声道,声音冷得像檐下的冰棱。
林肃领命而去,转瞬之间,缉妖司的捕快便如鬼魅般散开,将道观团团围住。孟鹤堂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观门,踏入了这座弥漫着檀香与诡异气息的院落。
正殿内,烛火摇曳,沈枫正坐在供桌前,指尖缠着鲜红的线,线的另一端系着十几个小木偶。那些木偶穿着精致的官服,姿态各异,赫然是朝中几位重臣的模样。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眼,黑色的长发被一根素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颈间,被烛火映得泛着暖光。
“孟大人倒是来得快。”沈枫轻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右耳的流苏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我还以为,你会念及旧情,再晚来半刻。”
孟鹤堂握剑的手紧了紧,剑尖直指沈枫:“沈枫,你操控傀儡,伪造奏折,搅动朝局,可知罪?”
“知罪?”沈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站起身,红线在他周身缠绕飞舞,那些木偶也随之动了起来,摆出跪拜的姿态,“我不过是帮那些‘大人’做了些他们不敢做的事,怎么就成了罪过?倒是孟大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对着旧友刀剑相向,这就是缉妖司的规矩?”
他一步步走近,红线如灵蛇般缠上孟鹤堂的剑刃,轻轻一绞,竟将那精铁铸就的剑身逼得微微弯曲。孟鹤堂心中一凛,他知道沈枫的术法又精进了,三年前那个在崖边被他所救,浑身是血的少年,如今已长成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对手。
“我是缉妖司统领,职责所在,不容私情。”孟鹤堂咬牙,灵力灌注剑身,想要挣脱红线的束缚,可那些红线却像有生命般,越缠越紧,甚至顺着剑刃爬上他的手腕。
沈枫忽然俯身,凑近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职责?那三年前在断魂崖,你为何要放我走?”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孟鹤堂坚硬的伪装。他猛地偏头,避开沈枫的目光,却看见对方眼底那抹熟悉的狡黠与哀伤,一如三年前那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