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在心中默默立下誓言,随后轻声开口:
凌青芸悟空,六耳,出来吧。
片刻之后,六耳和悟空从身后草丛中缓步走出。青芸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凌青芸你们兄弟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悟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顺势盘腿坐下,抬头望向青芸
悟空青芸姐,你不也没睡吗?
青芸无奈地伸手摸了摸悟空的头,语气温柔
凌青芸小孩子就该早些休息。
悟空顿时撇了撇嘴,故作不满地反驳
悟空我哪里是小孩子了?
凌青芸你才五百多岁,还未成年呢,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青芸轻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宠溺。
悟空哼!
悟空扭过头去,故意板着脸
悟空青芸姐,我不理你了。
六耳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悟空身上,他细细打量着悟空此时的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这猴子果然如青芸所说,带着几分孩子气,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啊。
而青芸则是无奈又宠溺地注视着这个“生气”的小弟。她的唇角轻轻上扬,似是被悟空的别扭逗乐了。
凌青芸好了,既然都睡不着,那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柔声提议。
悟空什么故事?
悟空顿时来了兴致,双眼闪烁着熠熠光芒。青芸微微沉吟,随即道:
凌青芸就讲我和明渊的初遇吧。
悟空明渊?
悟空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悟空是玄凛提到的那个……你喜欢的人吗?那就是我们的姐夫了?
凌青芸没错。
青芸点头,目光温柔如水,却又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她转向六耳,问道
凌青芸六耳,你也一起听吗?
六耳原本打算拒绝,话才出口一半:“还是你们——”却对上了悟空期盼的目光。那一双眼中满是期待,让他本欲拒绝的话顿住,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他缓缓坐下,与青芸并肩而坐。青芸静静地看着这对兄弟的互动,无声一笑,旋即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往。
她的声音平稳中透着回忆的波澜,说到她与明渊初次相遇时的警惕与好奇,再到后来明渊坦言对她一见钟情时的惊讶与心动。
那些点滴的细节被她娓娓道来,仿佛将时间拉回到那个遥远的初遇时刻。然而,当提及明渊为救她而陷入沉睡时,青芸的声音逐渐颤抖,眼眶微红,泪光隐现。
悟空和六耳听得入神,心中也不由泛起一阵隐约的疼痛。他们认识青芸不过短短数日,可看到她如此伤心,内心竟莫名地揪紧。
也许正因为血脉相连,又或许源于自幼的孤独,他们曾经比任何人都更渴望亲情的温暖。即便这份渴望随着岁月流逝渐渐被掩藏,却始终深埋在心底,未曾真正消散。那种对彼此的牵挂,仿佛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无论拉得多远,依然紧紧相系。
月光洒落在三人身上,清冷的光辉映照出他们的轮廓。悟空和六耳渐渐靠在青芸身旁,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
青芸低头凝视着熟睡中的二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她轻轻挥手,一道光芒闪过,将二人传送回洞内。
洞内石床铺着柔软的干草,悟空和六耳被光芒轻放其上,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安稳。
青芸独自伫立在原地,指尖还萦绕着方才施术时残留的微光。她仰起头,夜空深邃如墨,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轻柔地洒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将那抹未干的湿意映得分外清晰。
她凝视着月光下连绵起伏的山峦,那些在讲述故事时强忍的情绪终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无声溃堤,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滚落。
指尖无意间拂过腰间一枚半透明的玉佩——那是明渊沉睡前留下的唯一信物。触手微凉的温度,仿佛还在诉说着他的存在,那种冷冽的柔软竟与他最后注视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尽管明渊已经沉睡了数千年,她曾以为时光早已将那些汹涌的情绪磨砺得平和无波。然而,今天再次提起,心口依旧仿若压着半块温玉,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却偏偏带着一丝不肯冷却的余温。
凌青芸明渊……
她的唇微微翕动,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被夜风揉碎在无边的黑暗中
凌青芸我总是口口声声说着要守护他们,然而事实上,我却从未真正做到过。当年的我缺席了他们的童年,如今,看着他们已然长大,我却愈发迷茫,不知该如何与他们相处,更不知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姐姐。
玉佩在月光下泛起细碎的微光,似乎在无声地回应她的心绪。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转身时,眼底那一抹脆弱已被坚定取代。
只是无人知晓,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关节处泛起几不可察的青影——那是痛感与决心在指尖较劲,将‘守护’二字攥得愈发紧实,也泄露了她藏在平静下的挣扎。
青芸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夜色,落在云雾缭绕的忘川崖上。那里沉睡着明渊,也藏着玄凛堕入邪道的真相,更或许……藏着怎样更好护住弟弟们的答案。她的眼神一点点褪去脆弱,凝出冷硬的坚定:是时候回去了,那里是唯一的起点。
青芸似有所感,蓦然转身,步伐坚定而沉稳,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渐行渐远。她的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命运绷紧的弦上,直指花果山外围,毫不迟疑,亦不曾回头。那股决然之态,恰似破晓前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晨光,虽默然无声,却蕴藏着无可撼动的力量,叫人无法忽视。
夜色愈发浓重,青芸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瘦。她正朝着某个方向缓步前行,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仿佛枯叶被无意间碾碎的微弱声音。
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刀锋划过耳膜,令她瞬间绷紧了神经。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缕淡薄的微光,她的脚步轻若羽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迅速挪至前方一棵粗壮大树后,目光锐利地扫向身后那片深沉的黑暗。
月光洒落,映出一道诡异的黑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过不远处的树林。那道影子似是流动的烟雾,身形飘忽不定,周身隐约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
那种气息,竟与六耳身上的妖异波动有着七分相似!青芸的心头一凛,还未等她完全确认,那道身影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骤然停顿了一瞬,随后猛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消失在茂密的树影之中。
青芸并未急于追上前去,而是用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那道黑影。那股邪气,比玄凛当年所散发的更为隐匿,却也愈发霸道,绝非寻常妖邪能够具备。
凌青芸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低声喃喃,语调中透着冷冽,眼神已然冻结成霜。她深知,必须将这邪气的源头彻底查清,否则,它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晨雾尚未散尽,青芸的身影已掠过山林。她指尖捏着那枚明渊留下的玉佩——玉佩遇邪气会泛出淡红色光晕,此刻正微微发烫,指引着方向。
行至山脚之时,雾气骤然变得粘稠,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悄然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本能地心生寒意。
青芸放慢了步伐,将灵力汇聚于双眸,视线穿透迷雾,落在崖壁之上。只见裂缝间竟缠绕着数缕漆黑如墨的丝线,它们仿若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朝着崖顶攀爬而去。
当那些诡异的丝线触及玉佩散发出的柔和光晕时,顿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随即化为虚无。然而,未等松口气,更多的丝线已从深不见底的崖下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永远无法斩尽。
她沿着崖壁往下探,约莫百丈深处,藏着一个隐蔽的洞穴。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异常。
青芸刚靠近,洞穴内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紧接着,三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竟是三只被邪气侵蚀的妖兽,双眼泛着猩红,獠牙上还挂着血迹。
青芸侧身避开妖兽的利爪,掌心凝聚出淡蓝色灵力,轻轻一推,便将一只妖兽震退。可那妖兽似不知疼痛,转瞬又扑了上来。
她心中一沉:寻常妖兽遇灵力便会畏惧,这些却被邪气操控,完全失了理智。她不再留手,灵力化作利刃,精准斩断妖兽身上缠绕的黑色丝线。失去邪气支撑,妖兽瞬间倒地,恢复了清明,却因耗损过重,很快没了气息。
洞穴内,邪气更加浓郁。青芸举着玉佩往里走,光晕越来越亮,几乎要将整个洞穴照亮。洞深处,竟放着一个黑色祭坛,坛上插着三炷黑色香,香灰落在一个刻满诡异符文的石盘上,石盘中央,正缓缓渗出黑色液体,顺着符文流淌,最终汇入地底。
凌青芸这是……聚邪阵。
青芸的瞳孔骤然一缩,心中警铃大响。她曾翻阅无数古籍,对其中一段晦涩的记载记忆犹新——此阵需以活物为引,方能持续从地底汲取邪气,宛如一只贪婪的凶兽,永不餍足。
然而,真正令她心神震动的,是石盘上那些扭曲而诡秘的符文。它们竟与玄凛当年修炼的邪术符文有九成相似,却更加繁复难辨,每一道线条都仿佛蕴含着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符文散发出的气息隐隐透着一股不属于三界轮回的冰冷,如深渊般令人窒息,让她心头泛起阵阵寒意。
就在她伸手想要触碰石盘时,祭坛突然震动,石盘中央的黑色液体瞬间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洞口飞去。青芸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去,却见那黑影在洞口一闪,竟化作一缕黑烟,融入了晨雾之中,消失不见。
风裹着晨露掠过树梢,青芸足尖点在枝干上,身影如箭般往东疾掠。玉佩的红光忽明忽暗,指引着黑影的轨迹——它并未直线前往洞穴,反而绕了个弯,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却始终朝着悟空与六耳的方向移动。
青芸的警惕骤然绷紧,对弟弟的担忧让她再顾不得其他,提步就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穿过花果山附近的一片蜿蜒小径,行至一片幽深竹林时,那枚握在掌心的玉佩忽地红光暴涨,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阵发麻。
她骤然止步,气息微沉,灵力如潮水般从体内涌出,刹那间铺展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片竹林笼罩其中。
凌青芸出来。
她的声音清冷如霜,掌心泛起淡蓝灵光,流转间似有寒意弥漫
凌青芸一路躲闪,你究竟还想藏到何时?
竹林深处,一缕黑烟缓缓凝聚成形,化作昨夜那道黑影。它没有五官,周身缠绕着浓稠的邪气,声音像是无数根细针摩擦:
身影凌青芸……明渊的人,倒有几分本事。
凌青芸你到底是谁?为何操控邪气,又为何要找悟空与六耳?
青芸追问,目光紧紧锁定黑影,余光却留意着四周——这黑影的邪气虽强,却总给她一种“刻意示弱”的感觉,像是在拖延时间。
黑影发出刺耳的笑声:
身影找他们?自然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话音未落,它突然化作数道黑烟,朝着不同方向逃窜。青芸早有防备,灵力瞬间化作屏障,将所有黑烟拦在其中。可就在屏障闭合的瞬间,一道极细的黑丝从她袖底滑过,朝着洞穴的方向飞去。
凌青芸想声东击西?
青芸眼神一凛,指尖弹出一道灵力,精准击中那道黑丝。黑丝瞬间消散,可黑影却借此机会撞向屏障,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朝着北边逃去。
凌青芸哪里走!
青芸纵身追上,玉佩红光暴涨,竟在她掌心化作一把光剑。她挥剑斩向黑影,剑光划破晨雾,将黑影的一角斩落。那截掉落的邪气落地即燃,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的腐味更浓了几分。
黑影吃痛,却没再缠斗,反而猛地转向北边山林,速度陡然加快,像是在刻意‘引着’她追过去。青芸脚步一顿,眼底闪过警惕:
对方明明有反扑之力,却偏要逃窜,还故意留下清晰踪迹,分明是想调虎离山!她立刻收住脚步,转身往回赶——悟空和六耳还在洞内,绝不能中了圈套。
她掌心的光剑变回玉佩,红光渐渐黯淡。方才黑影提到“他们身上有我要的东西”,是指悟空的天生灵脉,还是六耳身上存在的那股邪气?还有那聚邪阵与玄凛邪术的关联,背后一定藏着一张更大的网。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悟空率先醒来,揉着眼睛喊“青芸姐”,却见石桌旁放着热腾腾的野果和草药粥,青芸的身影早已不见。六耳也随之醒来,望着粥碗中飘着的、能凝神静气的草药,眉头微蹙:
六耳猕猴她出去了?
洞外突然传来青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凌青芸我去附近探了探路。
两人抬眸望去,只见她缓步而入,衣角沾染着晨露的微凉,仿佛连空气中都透着一丝清冷的气息。然而,她眼底那抹难以消散的凝重,却如乌云般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昨夜,那道诡秘黑影最终隐没的方向,赫然正是通往忘川崖的幽径。青芸的心仿佛被两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一边是两个弟弟的安危,一边却是忘川崖可能遭遇的变故。
那里,曾是她心底另一个归宿般的地方,盛满了无数回忆与情感。而如今,她的弟弟们竟也被无端卷入了这一场危机,身陷险地。
她若离开,他们随时可能遭遇不测。这种两难的抉择,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令她几乎窒息。纷乱的思绪犹如乱麻,绞成一团,让她茫然不知所措。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刃之上,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
悟空正抱着野果啃得欢,爪子般的手指突然顿在石桌上,耳朵尖唰地竖了起来——他最灵的就是鼻子,青芸姐身上除了晨露的凉,还飘着一丝淡淡的、跟六耳身上类似的怪味!他立刻蹦下床,凑到青芸跟前,圆眼睛瞪得溜圆:
悟空探路?青芸姐你骗人!
悟空我闻见你身上有邪气的味道,跟六耳身上那股子怪味有点像!
六耳也缓缓站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动作虽轻,却透出一种隐隐的不安。他的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像是字斟句酌般缓缓吐露:
六耳猕猴昨天我就听到了附近的打斗声……还有我身上莫名出现的邪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两全的办法?
青芸微微一怔,似乎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某种未曾言明的决心。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六耳的脸上。
而这一次,六耳迎上了她的视线,目光中不再有往日那层淡淡的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坚定得仿佛没有任何余地可以退让。
六耳猕猴我们跟你一起去。
凌青芸不行。
青芸想也不想地拒绝,伸手按住六耳的肩膀
凌青芸他们已经将目标锁定了你们,若你们随我同行,必将陷入险境。
悟空听到这里当即上前反驳道:
悟空既然明知已经有人盯上了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
青芸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她的心底仍被忧虑占据。她凝望着六耳和悟空,声音微颤:
凌青芸可是,我怕我无法保护好你们。
青芸的眼眸深处透着难以掩饰的悲伤,邪气再度蠢蠢欲动。即便她的力量有所提升,但在这股诡异力量的侵蚀下,依旧显得虚弱不堪。
当年,正是因此,她未能护住明渊,致使他陷入漫长沉睡。那段记忆如利刃般刺痛着她的心,令她深深不安,她害怕重蹈覆辙,害怕自己无法守护好弟弟。
可是当青芸抬头看着眼前这对兄弟,悟空眼里满是倔强,六耳则是沉静的坚持。她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泪光,沉默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眼底的担忧渐渐被暖意取代:
凌青芸好,一起去。但你们必须答应我,凡事听我安排,不许擅自行动。
悟空没问题!
悟空立刻欢呼起来,原地蹦了三下
悟空我就知道青芸姐最好了!
六耳亦是难得地勾起唇角,朝青芸微微点头。三人稍作收拾,便翻身上了喷火龙与金狗,迎着清晨氤氲的薄雾,朝着忘川崖的方向疾驰而去。
晨光穿过树叶的罅隙洒落下来,在他们身后拖出三道修长的影子。原本孤单寂寥的身影,此刻却因并肩而行显得格外齐整,仿佛连空气中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