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晚吟身体一僵，她下意识地侧脸微避，甩落的泪珠如同雨水滴落在颤动的绿叶上。
她有些难过地别开视线：“我不爱你了，但我也不想恨你。李沉舟，你别逼我恨你行吗？”
短暂的沉默后。
“好。”
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晚吟眼睫轻颤，眸光诧异地看向对方。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苍白的、近乎破碎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偏执和疯狂，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宠溺，仿佛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你想如何便如何。”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我都随你，好不好？”
晚吟扣着扶手的双手用力收紧，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走！离开剑庐，离开萧家，离开锦中！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沉舟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更加细密而轻柔地抚去她眼角再次渗出的泪珠。
他的黑眸专注地凝望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我答应你。”
晚吟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小脸怔怔的，心里陡然间好像空了一大块，所有的愤怒、委屈、悲伤，仿佛都在他这句毫不犹豫的答应中，失去了支撑的点，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落和茫然，席卷了她。
李沉舟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但他很快掩去，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嘱托：“我走之后……你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晚吟垂下了眼眸，浓密的长睫掩盖了所有情绪，她不想再看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又承载了太多复杂的眼睛。
然而，男人的指尖却并未离开，反而轻轻触上了她微凉柔软的唇瓣，带着一种眷恋和不舍，细细地、温柔地碾抚着，仿佛在铭记最后的触感。
“皇帝那边，我会解决。”他低声承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会有机会再来打扰你。”
看着她昳丽却苍白的小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沙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所以……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若是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极其艰难，但还是说了出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先……藏一藏……”
他看着她骤然抬起的、带着惊愕和一丝怒意的眼眸，苦笑着，继续将那残忍的话语说完：“藏一藏……等我彻底离开了，走远了……再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这话语里的退让和卑微，像是一根针，刺得晚吟心脏密密麻麻地疼，疼的同时，她又愤怒，凭什么？
“我不想答应你……”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坚定，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
李沉舟抚着她唇瓣的手指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煞白如纸。
那双原本带着一丝希冀的黑眸，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星辰。
晚吟抬眸，毫不避让地看进他的眼睛，神色冰冷，仿佛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他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
许久，许久。
久到烛火都噼啪跳动了一下。
李沉舟忽然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苍白、却又带着释然和无限包容的微笑。
他看着她，轻轻地说：“……好。”
晚吟眼睫一颤，她猛地抬手，用力拍开了他依旧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烦躁：“你现在就走！”
李沉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倔强冰冷的侧脸，完美的下颌线紧绷着。
忽然，他毫无预兆地仰起脸，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冰凉的脸颊唇畔，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却带着灼热温度的亲吻。
一触即分。
晚吟猛地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轻薄，男人已经倏然起身，决绝地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玄色的衣袍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带着一种孤绝的意味。
晚吟沉沉的呼吸着，胸口因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剧烈起伏。
她怒不可抑地瞪着他迅速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直到那抹玄色彻底融入门外的夜色，再也看不见。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许久……
——
浮野女鹅:真敢走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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