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温栀梨跪着玄色斗篷踏进门槛时,撞见小太监捧着箭囊往亭子里跑。她抬眼扫过箭囊角得金线云纹,心头一动——外祖父书房里的玄铁箭专属纹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哟,皇祖母这春日宴还没有开席,就先练上见了?”她故意扬高声音,斗篷下摆扫过青石板,踩出“吱吱”的脆响,惊得廊下的宫女们缩了缩脖子。
太后正慵懒的倚在紫檀木软榻上饮着茶,闻言手一抖,茶盏里的琥珀色的茶汤渗出几滴。“哀家的事少管!”太后瞥见温栀梨腰间的白玉扳指,眉头不禁皱了皱。
“孙女这不是怕宴会上有此刻嘛,”温栀梨笑嘻嘻地凑上前,顺手从袖中掏出乌木镶银短箭,箭簇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提前练练手,也好到时候“护着”皇祖母。”
“放肆!”太后拍案而起,鎏金护甲磕在案几上叮当作响,“哀家叫你来,是教你春日宴上的规矩——”话到嘴边却愣住了,瞥见温栀梨臀弯里隐约可见的杖伤,语气软了半分,“总之明日春日宴上,不准胡来!”
温栀梨眨眨眼,突然伸手搭上太后身后的紫檀木雕花屏风,屏风上悬挂着一副《百鸟朝凤图》,正中凤凰的眼珠子,那是用南海珍珠镶嵌的,润的发亮。她的指尖轻轻一推,屏风后竟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金箭垛。
“原来您在这里藏宝贝呢!”她转头冲跟进来的江莹洛眨眨眼,小姑娘怀里抱着绣玉兰的锦盒,里面是刚烤好的杏仁酥。温栀梨顺手抽了支雕翎箭搭在弓上,弓臂上还残留着前日蹭出来的三道浅痕。
“住手!”太后厉声喝止,可箭已离弦。“嗖”的一声,箭矢直直没入箭垛中央,撞在凤凰的眼珠上。“叮”地一声脆响,珍珠被箭簇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咚”的一声落在太后怀里的软枕上。
满殿瞬间寂静。
“皇祖母您瞧,”温栀梨拾起滚到脚边的珍珠,指尖沾着点箭垛上的金漆,笑得狡黠,“着箭要是直接往人身上射一箭,保证好玩。”
太后盯着软枕上的珍珠,回忆起了温栀梨幼时——不是逗猫就是朝孟若瑶扔一下石子,后来她转了性子……最终太后抬手指向殿门;“回去抄五十遍《女则》,都给你减了一半,再偷奸耍滑,仔细你的皮,还有明日宴前……”
“明日孙女要去买火折子。”温栀梨打断她,顺便把珍珠丢给江莹洛,“顺便再买一卦鞭炮,到时间有用。”她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小太监的肩膀,箭囊“哗啦”一声掉落在地上,一支金镶玉的鸣镝箭滚了出来,上面的北狄文字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太后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这箭……”
“哎哟!皇祖母不必这么着急嘛,”温栀梨已经走到了殿门口,随后眨眨眼,“孙女保证,在春日宴上,只射天上的鸽子,不射地上的贵人。”她故意拖长声调,“除非……贵人自己撞上来。”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反了!真是反了!”太后气得砸了茶盏,她真的要被这个死丫头气死了,好的不学,学气她。
兰汀阁内
炭火烧得正旺,温栀梨却抱着膝盖坐在窗边,指尖摸索着鸣镝箭上的北狄文字,“听孟若瑶身边的婢女小桃说,这箭是从西域商队里流出来的。”她转头冲着煮着姜茶的江莹洛挑眉,“巧得很,明日贵宾席上,就会坐着北狄使臣.”
江莹洛手一抖,姜片掉进炭盆里,“滋滋”冒着白烟;“你该不会想……”
“想让这箭不小心掉进使臣的酒盏里。”温栀梨笑着摊开一张洒金筏,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你看,那老太婆的凤椅在正中。北狄使臣的席位在东首的的第三席,孟若瑶的席位在西侧回廊……那儿刚好有株老槐树,正好可以挂箭囊。”她指尖点了点图上的某处位置,“到时候就说,是射鸽子射偏了,就掉进去的。”
“你疯了?被发现我们都得完!再说大冬天那儿有鸽子?”
“放心吧,有那个老太婆给我背锅,发现不了,打不了就说是练练手,”温栀梨晃了晃掌心的珍珠,“要不然就说是设屏风时崩飞的,正好掉进使臣席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