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更鼓刚被敲响,平落王府就被缓缓打开了。江莹洛顶着两个黑眼圈扒在窗框边上;“外祖父说宫里今日设宴,专门为了北狄大王子饯行,可为何二王子又不走了?昨日还说要回北狄呢!”
温栀梨倚在软椅上摩挲着那枚狼牙佩,闻言挑了挑眉;“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她翻身坐起,指尖划过地图上“平落王府”那处红点,眼底浮起玩弄的心思,“十年前她跪在长公主府外跪了三日,就只为了能见到孟若瑶,孟若瑶没有见他,这次,他岂能空手回去?”
江莹洛咬了口酥饼,含糊不清说道;“你说苍玉珏,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的执念。”温栀梨轻笑一声,“当年他可是赌上自己的性命 也也见孟若瑶一面呢。”
次日申时,温栀梨拎着食盒(里面掺了胡椒粉)踏上慈宁宫的汉白玉宫阶,就撞见了苍泊涵,苍泊涵一袭银边黑袍,狼牙佩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正与礼部尚书交谈,见温栀梨走近,他抬眸轻笑一声;“郡主今日穿得这般得体,倒不像是那日射箭时的手滑模样。”
“大王子谬赞了!”温栀梨将食盒往袖中带了带,指尖挑衅似的蹭过他袖口的云纹;“只是可惜,本郡主这“得体”,维持不了半刻钟。”
苍泊涵听罢,刚要开口,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苍泊涵!”苍玉珏一身玄色劲装,额角沾着薄汗,径直冲了过来,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回廊的方向;“她人呢?”
“谁?”苍泊涵不满蹙眉。
“孟若瑶!”苍玉珏声音骤然拔高,引得无数大臣们纷纷侧目,“十年前她说“皇家贵女,非她能及”,避而不见就算了,如今我都留下来了,还是避而不见,为什么?”
满殿哗然。
温栀梨攥紧食盒——好家伙,这是带着十年的“暗恋和怨念”来砸场子的。
“二王子慎言!”太后端坐主位,鎏金护甲磕在案几上,“若瑶是大楚的长公主,当年的决定也是哀家玉皇帝有错在先,拆散了你们,有什么就冲着哀家来好了,不要难为若瑶了。”
“我……”孟若瑶的声音从回廊传来,她也不知道是何情绪,“当年之事实属无奈,威镇大将军遗留下来的血脉,就这剩下威镇将军一人,无奈……”
“你到底怕的是连因为,还是本王子?”苍玉珏眼眶微红,“我为了你,宁可不和苍泊涵争王位,不求你联姻,那怕是在你们大楚定居下来,只要能带你走,而你却连一面都不肯见!”
温栀梨悄悄地往江莹洛身后缩了缩,这分明就是“爱而不得”的发疯。
“二弟。”苍泊涵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大氅扫了他一下,“今日大楚皇帝为我饯行,还是莫要扰了太后的清净。”苍泊涵转身向太后行礼,“听闻“平落王府”的福凌郡主最近箭法渐长,不知郡主今日可否再与本王展示一番?”
温栀梨暗自腹诽,饯行就饯行,拉本郡主当靶子算什么?本还想让本郡主送他一箭?
太后皱着眉;“哀家记得,几日前,你给那丫头送了份“薄礼”?”
苍泊涵淡笑不语,手里摩挲着狼牙佩,里面可是藏着昨日温栀梨的回礼字条;“射偏算郡主输,射中了要求郡主随便提,你想要什么,本王子都给。”他看向温栀梨;“郡主若是能赐教,本王感激不尽。”
温栀梨拿出乌木镶银短箭,搭上弓,这箭是江莹洛给她准备的,其实就是太后送给温栀梨的,太后知道温栀梨现在对自己的印象不深特别好,便以这种方式关心温栀梨。
“大王子看要什么?是天上的鸽子,还是……”温栀梨的目光扫过苍玉珏,“地上乱吠的狗?”
“温栀梨怒!你谁是狗?”苍玉珏闻言暴跳如雷。
温栀梨挑衅地看向苍玉珏;“谁应谁就是!”
苍玉珏气得发抖;“你!”
温栀梨直接回他一个鬼脸。
“射靶心。”苍泊涵打断了苍玉珏要说的话,示意侍从抬来箭靶,只见靶心画着一只极其威武的雄鹰,鹰眼处镶嵌着一颗南海琉璃珠,正是太后提前让人准备的。
温栀梨眯眼瞄准,余光就瞥见了苍泊涵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是在赌她不敢射吗?
“嗖!”
箭失离弦,琉璃珠应声而碎,箭簇去擦过鹰眼,精准的钉在靶心的边缘上。
满殿的人纷纷叫好,苍泊涵拾起箭,摩挲着箭杆,“郡主这箭,还真是够狠的,本王以为你会如上次那般“手滑”的。”
“大王子客气了。”温栀梨收回弓,“鹰眼太亮,晃的人眼睛容易瞎。”温栀梨故意将“瞎”字咬的极重。
苍玉珏脸色铁青,转身就走;“温栀梨!总有一天本王子会撕烂你这张嘴!”苍玉珏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二弟!”苍泊涵低喝了一声,却没有追上去。
太后盯着破碎的琉璃珠,忽然轻笑一声;“哀家这孙女箭术,是愈发渐进了。”
太后心里却在想;这丫头,连哀家的琉璃珠都敢射,是不是哪天要把哀家也射了?
答案是的,她可是要当恶毒的郡主的。
温栀梨行礼退下,就听见苍泊涵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三年后,记得把礼还给本王。”
温栀梨勾了勾唇角;“送给本郡主了,当然是本郡主的,不还!”
说着,快速出了宫门,上了回平落王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