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阳光把学校礼堂的瓷砖晒得发烫，“模拟法庭与警务演练”的红色横幅被热风掀得不停晃荡。我扯了扯身上明显大了一码的黑色西装外套，指尖反复摩挲着法律条文资料页的边角，把原本平整的纸边捏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目光不受控制地越过“法庭”区的隔离线，飘向斜对面的警务演练场地。人群里，穿藏蓝色警服的女孩太扎眼——她站得笔直，肩线绷得利落，正侧着头跟身边的同伴交代着什么，制式帽的帽檐投下一小片阴影，落在鼻梁上，连下颌线都透着股不容错辨的劲儿。周围是此起彼伏的讨论声、道具碰撞声，可我的视线像被钉住了一样，只装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秋芝，该咱们组模拟庭审了！”同组同学的声音把我拽回神，我慌忙应着，手里的资料却没拿稳，几张纸散落在地上。弯腰去捡时，一双黑色的作训鞋停在我面前，接着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我拾起了最底下那张印着“辩护词”的纸。
“律师同志，这些可是你的武器，得拿好。”女孩的声音里带着点少年气的脆响，我抬头时，正好撞见她眼里的笑。是刚才那个穿警服的女孩，胸牌上的“欣榕”两个字，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楚。她的指尖不经意碰到我手背，温度像电流一样窜上来，我差点没接住她递来的资料，只能讷讷点头，连句完整的“谢谢警官”都说不利索。
直到她转身走回警务区，我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尖——烫得厉害，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奏。模拟庭审时，我盯着对面的“公诉人”，脑子里却总闪回她刚才的笑，还有那句带着脆响的“律师同志”。
下午活动结束，整理场地时，又碰到了欣榕。她正帮着搬演练用的路障，额角沁着汗，却没见她歇过。我抱着那摞快到胸口的法律条文经过，脚步没由得慢了下来。她瞥见我，又笑了：“这么多资料，要帮忙吗？”没等我回答，她已经放下路障走了过来，伸手就接过了我怀里一半的资料。
“我叫欣榕，警校大三的。”她主动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些，“你呢？看资料，是法学院的？”
“我叫秋芝，法学院大二。”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还是不敢多看她，只能盯着脚下的地面，“谢谢你啊，不然我可能要搬两趟。”
“没事，互相帮忙嘛。”她脚步轻快，跟我并肩走着，“你们学法律的，是不是都像刚才模拟庭审时那样，特别会说？”
“也不是……”我想解释，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
走到教学楼门口，该分路了。欣榕把资料递给我：“那我先走啦，秋芝同学。”
“嗯，谢谢你，欣榕同学。”我接过资料，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直到那抹藏蓝色消失在拐角，才抱着资料往宿舍走。风里好像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刚才被她碰到的地方，好像还留着温度。
回到宿舍，我把那张被她碰过的“辩护词”单独夹进了笔记本里。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色，我盯着笔记本上的“欣榕”两个字——是刚才偷偷记下来的，忽然觉得，这个夏末，好像因为一个穿警服的女孩，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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