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冷宫的风裹着雪粒刮在脸上，像刀子似的。我紧了紧斗篷，阿菱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脚步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地窖入口在偏殿西角，谢怀瑾那块玉佩果然能开机关。石门滑开时发出沉闷的响声，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摸出帕子捂住口鼻，举着火折子往下走。

台阶上积了层灰，显然很久没人来过。走到尽头是个小房间，四壁斑驳，中间放着个红木箱子。我掀开盖子，最上面是幅画像，画中女子眉心一点朱砂，怀里抱着个襁褓。

手一抖，火折子差点掉地上。那不是白芷吗？

箱底压着封信，纸都泛黄了。我展开一看，字迹工整：

"白芷已走，谢郎知情不语。公主当归，国不可久悬。"

手指攥得发疼。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局，谢怀瑾早就知道白芷没死。

天快亮时，我让人把敬嫔叫来。

她跪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情......"

"井里的尸首呢？"我盯着她，"梅花胎记在哪？"

"这...这..."她额头直冒汗，"那晚白芷投井前，奴婢见她往指甲缝里抹了种红粉......"

我当即下令开棺。尸体泡得发胀，我让人仔细查验，果真没找到胎记。指甲缝里残留的染料，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褪干净。

"娘娘......"敬嫔哭着磕头，"奴婢也是被逼的啊......"

我没理她，转身往外走。雪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望着东边，心里却是一片黑。

"娘娘。"阿菱凑近，压低声音："谢大人今夜去了御药房。"

我怔住。

"奴婢亲眼所见，他带了两个随从进去。过了半炷香时间，里面又来了个穿黑衣的女子，身形看着像......"

"像谁？"我问。

"像白芷。"

手里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我深吸一口气，天边第一缕阳光刺得眼睛发酸。

夜色浓得化不开。我带着阿菱躲在御药房后墙，风里飘着药香。谢怀瑾的随从守在门口，来回踱步。

突然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女声。

"......你答应的事，什么时候办？"

"等时机。"

我屏住呼吸。那声音确实像白芷，可去年冬天分明亲眼看着她跳进井里。

阿菱轻轻碰我胳膊："娘娘，咱们..."

话没说完，屋里又传来动静。我往前挪了两步，正好看见谢怀瑾背对着门坐，对面那人披着斗篷，只露出半截手腕。

"你非要逼我这样？"白芷的声音，这次听得真切。

我猛地推开门。两人同时转头，谢怀瑾起身想说什么，我抬手打断。

"谢大人，好得很啊。"

白芷往后退了一步，斗篷滑落，露出那张脸。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连眉心那颗朱砂痣都没变。

"娘娘......"她开口。

我直接走向谢怀瑾："说吧，怎么回事？"

他沉默。

"是不是太后临终前那句话，'白芷不是......'后面是什么？"

他还是不说话。

"我查了尸身，没有胎记。指甲里的染料，是你教她的吧？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有些事......"他终于开口，"你现在不该知道。"

我冷笑："原来你我之间，也不过是棋局一场。"

转身要走，他伸手想拉我。我躲开，袖子扫过他衣襟。一张纸片从他袖口滑落，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白芷突然扑过来抢，阿菱拦住她。我弯腰捡起纸条，上面写着：

"公主当归，国不可久悬。"

字迹和箱子里那封信一模一样。

"所以，"我抬头看谢怀瑾，"你要扶她当皇帝？"

他闭上眼。

我扯下发间金簪摔在地上，转身大步往外走。身后传来白芷的声音："他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我没回头，脚下的雪咯吱作响。

阿菱追上来："娘娘去哪？"

"回宫。"

"那谢大人......"

"让他留在这里陪他的公主。"

天边泛起微光，我望着皇宫的方向。宫墙高耸，像座囚笼。我曾以为自己走出来了，现在才明白，从来就没逃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