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讨厌学校。
十六岁的他，人生本该只有训练和比赛。
白色的小球，挥洒的汗水，以及胜利后心脏的狂跳。
那才是他世界的全部。
可现在，因为所谓的“集训需要”，他被硬塞进了这间市重点中学。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枯燥的开场白，他站在教室后门，只想掉头就走。
“……这位是新转来的王楚钦同学，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带着审视和好奇。
王楚钦面无表情地走进去，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她。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她。
她的侧脸安静而柔和，长长的睫毛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按下了静音键。
教练的嘶吼，队友的喘息，乒乓球撞击球台的清脆声响，全都消失了。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束光，和光里的那个女孩。
“同学，你坐这里吧。”
老师指了指她旁边的空位。
王楚钦挪动脚步，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僵硬。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比平时挥拍要笨拙一百倍。
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淡淡的、像是洗发水的清香。
他不敢看她，只能盯着自己桌上那本崭新的、还没翻开过的课本。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反复播放的，都是刚才推开门那一瞬间的画面。
下课铃响了。
周围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他正准备趴下装睡，躲避那些探究的目光。
一只白皙的手，将一本笔记轻轻推到了他的桌前。
“新同学，需要帮助吗？”
声音温温柔柔的，像羽毛拂过心尖。
王楚钦猛地抬头，正对上她带笑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夏夜的星星。
“我……”
他想说谢谢，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股热气从脖子根直冲上脸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脸红。
许念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的笔记，借给你看。”
她又把本子往前推了推，字迹娟秀工整，和他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形成鲜明对比。
“谢……谢谢。”
王楚钦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他低下头，假装翻看笔记，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放学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向训练馆。
他鬼使神差地跟在了那个女孩后面。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的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
校门口，一个女生笑着跑过来，揽住她的胳膊。
“许念，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许念。
王楚钦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比他拿过的任何一个少年组冠军奖杯都要好听。
他看着她们笑着走远，才转身跑向训练馆。
那天晚上，他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王楚钦！你还知道来！”
张教练的吼声响彻整个训练馆。
“以为拿了两个省冠军就了不起了？国家队的名额是天上掉下来的？”
王楚钦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接受惩罚。
“今天加练两小时！跑圈！现在就去！”
他开始一圈一圈地跑。
汗水很快湿透了背心，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队友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可王楚钦一点都不觉得累。
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个女孩的笑容。
还有她轻声说的那句：“新同学，需要帮助吗？”
“笑什么笑！跑快点！”张教练的怒吼再次传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他收敛了笑容，脚下的步伐却变得更轻快了。
两个小时的加练结束时，他累得几乎虚脱。
但他躺在地板上，看着体育馆白花花的顶灯，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填满了。
那是一种比赢得比赛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想，也许来这所学校，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
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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