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训练基地，雨已经停了。
被雨水冲刷过的空气，带着一股干净的、冷冽的气息。
王楚钦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似乎被这冷空气冲淡了不少。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一只挣脱了无形枷锁的鸟。
他告诉自己，这样很好。
没有了感情的牵绊，他可以百分之百地投入到他唯一的目标中去。
第二天一早，训练馆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王楚钦的变化。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每一个球都带着要把球台砸穿的狠劲，每一次移动都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他不再思考，不再布局，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进攻。
“砰！”
“砰！”
“砰！”
乒乓球撞击球拍的声音，密集得像战场上的枪声。
和他对练的队友被打得节节败退，连球都接不住，只能苦着脸捡球。
“哥，你这是要拆了训练馆啊？”队友揉着发麻的手腕，半开玩笑地说。
王楚钦没有回答。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球筐边，倒出满满一筐球，然后开始进行单人发球训练。
他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在了那颗小小的、白色的球上。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堵住心里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窟窿。
队友们发现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以前他虽然话少，但眉宇间偶尔还会有一丝属于少年的柔和。
现在，那丝柔和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生人勿近的锐利。
张教练对他的变化很满意。
他以为分手的打击，反而激发了这个天才少年骨子里的狠劲。
“不错，这才像个要拿世界冠军的样子。”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王楚钦听到这句话，心里那份因为分手而产生的、微弱的愧疚感，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用成绩，用教练的肯定，来向自己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白天的训练有多么疯狂，夜晚的寂静就有多么磨人。
当他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回到宿舍，关上门的那一刻。
那种被他用汗水和嘶吼强行压下去的空虚感，便会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耳朵里很安静，再也没有了乒乓球撞击的声音。
安静得，让他有些心慌。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时间显示，晚上十点零一分。
以往这个时候，那个熟悉的头像上，总会有一个红色的数字“1”。
里面是两个字：“晚安。”
现在，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持续了很久的习惯，被他亲手斩断了。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用手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可许念的脸，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黑暗的视野里。
她哭泣的样子，她惨笑的样子，还有她最后转身时那个决绝的背影。
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反复播放。
“我们不合适。”
“再见，王楚钦。”
那些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王楚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手机。
他点开那个再也不会有新消息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翻看着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
那些甜蜜的、琐碎的、如今看来无比讽刺的对话，像一把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他终于无法再忍受。
他点开她的头像，右上角有三个小小的圆点。
他点了进去，看到了那个刺眼的选项——删除联系人。
他的拇指悬在那个选项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只要按下去，这个人和他之间所有的数字连接，就都断了。
他就能彻底清静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还是狠狠地按了下去。
“是否确认删除？”
“确认。”
对话框消失了。
那个熟悉的头像，也从他的列表里彻底消失了。
王楚钦把手机扔得远远的，重新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以为这样，就能把那些回忆一起删除。
可他错了。
记忆是删不掉的。
在黑暗而窒息的被子里，许念的脸，反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这才明白。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女朋友。
他失去的，是那个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的、温暖的源头。
而这种失去带来的空虚，比任何一场失败，都更让他感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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