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部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声，以及路明菲和芬格尔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屏幕上，那场发生在学院最机密区域“冰窖”的剧烈爆炸，虽然只是无声的录像，但其破坏力和突如其来的恐怖，依旧透过屏幕狠狠地冲击着两人的神经。
“冰窖……爆炸……”芬格尔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这可不是小事。学院内部肯定进行了消息封锁，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路明菲则完全被那个青铜罐吸引了：“学长，那个罐子……到底是什么？‘悼亡者之瞳’又是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芬格尔深吸一口气，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只是从一些解密不全的老档案里看到过零星记载。据说‘悼亡者之瞳’是一个极其古老的炼金容器，与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遗产有关。学院在很多年前的一次考古行动中找到了它，据说里面封存着某种……活着的、或者至少保留着强大活性的东西，可能与龙王的骨骸甚至意识碎片有关。”
“活着的……龙王的东西？！”路明菲吓得声音都变调了，“那……那爆炸……”
“这就是问题所在！”芬格尔眼神锐利起来，“档案记载，这个容器一直被严密保管在冰窖最深处，由最顶级的炼金矩阵和安保系统看守，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出事！这场爆炸……要么是极其罕见的重大事故，要么……”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就是人为的！”
路明菲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人……人为？谁那么大胆子？而且，这跟那个玩偶熊有什么关系？他给我看这个干嘛？”
“这就是关键了！”芬格尔猛地一拍大腿，“‘送给好学生的礼物’……这根本不是什么礼物，这是一份‘证据’！一份指控！玩偶熊是想通过你，将这件事捅出来！他可能无法直接接触学院高层，或者信不过他们，所以选择了你这个看似无关又身份特殊的S级！”
路明菲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像个被卷入国际间谍战的无辜路人：“捅……捅出来？为什么选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因为你够‘废’……呃，不是，因为你看起来最没有威胁，也最不可能和任何一方势力有牵连。”芬格尔分析道，“而且你S级的身份是个很好的护身符和扩音器。通过你把事情闹大，既能引起足够重视，又能一定程度上保护消息来源（也就是他自己）。”
路明菲欲哭无泪：“所以我还是个工具人咯？还是高危的那种！”
“现在看来是的。”芬格尔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而且，你想想，‘自由一日’的捣乱，或许根本不是为了好玩或者挑衅，而是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掩盖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调查或者与这次爆炸相关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玩偶熊和那个黑衣人，就是爆炸的受害者……或者……调查者？”
线索似乎逐渐串联起来，但真相却更加扑朔迷离。
路明菲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感觉它重如千斤。这里面藏着的，可能是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卡塞尔学院、甚至混血种世界的秘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路明菲六神无主地看着芬格尔，“把这个交给曼施坦因教授？或者……昂热校长？”
芬格尔摸着下巴，眼神闪烁：“交肯定要交，但不能这么直接交。我们得想想怎么交，才能既把事情说清楚，又把自己摘干净，最好还能……捞点好处？”
路明菲：“……”学长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歪！
就在两人纠结之际，新闻部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沉重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路明菲和芬格尔吓得同时一激灵！芬格尔手忙脚乱地想要关闭视频窗口拔出U盘！
但已经晚了！
门被猛地推开！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面色冰寒的曼施坦因教授！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表情严肃、穿着执行部制服的高级专员！
曼施坦因教授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就锁定了电脑屏幕上尚未完全关闭的爆炸录像定格画面，以及芬格尔手里那个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U盘！
“芬格尔·冯·弗林斯！路明菲！”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你们在干什么？！”
路明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完了！被抓现行了！我们要被当成同伙抓起来了！’
芬格尔的反应却快得惊人。他几乎在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愤慨”的表情，举起手中的U盘，大声说道：“曼施坦因教授！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刚遭到了不明分子的袭击和威胁！对方强行将这个U盘塞给了我们，还播放了这段可怕的视频！我们正准备向您汇报呢！”
路明菲目瞪口呆地看着芬格尔现场表演，内心疯狂吐槽：‘学长你的节操呢？！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强了吧！’
曼施坦因教授显然不信，她冷哼一声，走上前，一把夺过U盘，目光扫过电脑屏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冰窖的监控录像……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就是一个蒙面人！突然闯进来塞给我们的！”芬格尔继续他的表演，表情逼真，“他还威胁我们说，如果不把里面的内容公之于众，就要对我们不利！教授！我们好害怕啊！学院的安全措施是不是出问题了？”
曼施坦因教授盯着芬格尔看了几秒，又看向吓得像只鹌鹑的路明菲，似乎是在判断他们话的真伪。她当然不信芬格尔的鬼话，但路明菲那副吓破胆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这件事，你们不准再对任何人提起！”曼施坦因教授严厉地说道，将U盘收进口袋，“芬格尔，管好你的新闻部！路明菲，立刻回宿舍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到处乱跑！尤其是新闻部！”
说完，她不再给两人辩解的机会，带着执行部专员转身离开，留下惊魂未定的两人。
“呼……好险……”芬格尔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差点就被当成间谍处理了。”
路明菲哭丧着脸：“学长……我们这算不算欺骗教授啊？万一被她查出来……”
“放心！死无对证！”芬格尔摆摆手，“那个玩偶熊肯定不会出来指认我们的。只要咱们一口咬定是被胁迫的，学院也拿我们没办法。毕竟，你可是‘珍贵’的S级。”
路明菲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她总觉得曼施坦因教授最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
曼施坦因教授没有再找他们麻烦，关于“自由一日”玩偶熊的搜捕似乎也渐渐淡了下去，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但路明菲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更加紧绷的气氛笼罩着学院。执行部的人员调动更加频繁，图书馆冰窖区域的安保等级明显提升，甚至连授课的教授们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显然，那场爆炸和U盘里的内容，已经引起了学院高层的极大震动。
路明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连新闻部都不敢去了。她生怕再惹上什么麻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晚上，她刚回到宿舍，发现凯撒和楚梓涵罕见地都在客厅，而且气氛……似乎不那么敌对？
凯撒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楚梓涵则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古籍，手指正点着书页上的某一处图案。
路明菲小心翼翼地想溜回自己房间。
“明菲。”凯撒突然叫住了她。
路明菲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有……有什么事吗，凯撒？”
凯撒走到她面前，碧蓝的眼睛直视着她：“这两天，学院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关于一次……严重的设施事故。”她斟酌着用词，“我们怀疑，这可能与‘自由一日’那个捣乱者有关。”
楚梓涵也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投向她：“你之前收到的纸条，以及体育馆的遭遇，可能都不是偶然。对方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个人，而是另有所图。”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开始冒汗。她们……她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曼施坦因教授告诉她们了？
“我……我不知道……”她下意识地否认。
“我们不是在怀疑你，明菲。”凯撒的语气出乎意料地缓和了一些，“我们是想提醒你，最近要格外小心。对方能轻易潜入学院核心区域，手段诡异，目的不明，极其危险。你作为S级，很可能也在他们的目标名单上。”
楚梓涵合上古籍，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要单独行动。”
路明菲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两位室友不是在质问她，而是在……关心（？）和提醒她？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谢……谢谢……”她受宠若惊地道谢，心里却更加愧疚和不安了。她手里就握着关键线索，却不敢告诉她们。
回到房间，路明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凯撒和楚梓涵的警告、U盘里的爆炸录像、玩偶熊那诡异的笑脸……各种画面在她脑海里交织。
她感觉自己被夹在了中间。一边是学院和她的室友（虽然关系微妙），另一边是神秘莫测、亦正亦邪的玩偶熊团伙。她该相信谁？她该怎么办？
第二天，她鬼使神差地又去了新闻部。芬格尔正在对着电脑皱眉苦思。
“学长……”路明菲小声开口，“你说……玩偶熊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芬格尔抬起头，笑了笑：“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不过嘛……从他们给你送‘证据’这事来看，至少不像是单纯的反社会疯子。他们可能真的在调查什么，而且遇到了阻碍，不得不采用这种极端方式引起注意。”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偷偷查过了，冰窖那场爆炸发生后，确实有几位负责相关项目的研究员以‘休假’或‘外派’的名义离开了学院，行踪成谜。而学院内部对事故的调查……似乎被刻意低调处理了。这很不寻常。”
路明菲的心沉了下去。学院在隐瞒什么？玩偶熊是在对抗这种隐瞒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一条匿名信息！
“礼物已收到？好奇真相吗？今晚零点，学院后山观星塔顶。最后的提示。:-)”
路明菲看着手机屏幕，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又来了！他又来找她了！观星塔顶？那里平时根本没人去！
去？还是不去？
这一次，路明菲没有像上次那样犹豫太久。
一种莫名的冲动和……责任感（？）驱使着她。她想知道真相。她想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想再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被各方势力利用来利用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芬格尔说：“学长……我可能……还要再去一次。”
芬格尔瞪大了眼睛：“你还去？！上次差点被当成饺子馅给包了！”
“我必须去！”路明菲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害怕，“我想知道答案！而且……我觉得，他可能真的需要帮助。”
芬格尔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行吧！S级果然有点胆色！不过这次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而且……”他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这可是大新闻的第一现场！”
午夜零点。学院后山，观星塔。
这座古老的石塔孤零零地矗立在悬崖边，常年被海风吹拂，显得格外荒凉寂寥。
路明菲和芬格尔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沿着旋转石阶向上爬。塔内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潮湿的气味。
“学长……你确定这里没闹鬼吧？”路明菲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回荡，带着颤音。
“放心！学院风水好得很！”芬格尔嘴上说着，手却紧紧抓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强光手电兼防狼器（？）。
终于，他们爬到了塔顶。塔顶是一个开阔的平台，风声呼啸，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平台上空无一人。
“我们……是不是被耍了？”路明菲看着四周的黑暗，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很准时嘛，S级。还带了……记者朋友？”
路明菲和芬格尔猛地抬头！
只见塔顶那个小小的瞭望亭顶上，不知何时，竟然坐着一个人！
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依旧穿着那身臃肿的玩偶熊服装，但头套摘了下来，随意放在一边。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简单的威尼斯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下巴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嘴角。看起来像个年轻人。
“玩偶熊！”路明菲失声叫道。
“嘿！注意称呼！我现在没穿玩偶服！”对方的声音不再是变声器里的古怪音调，而是一个清朗悦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男声，“叫我校友就好。”
“你……你到底是谁？”芬格尔举起手里的“防狼手电”对准他，“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新闻部的芬格尔学长。”面具人轻笑一声，从亭顶跳了下来，动作轻巧得像只猫，“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相反，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合作？”路明菲警惕地看着他，“合作什么？”
“合作揭开‘悼亡者之瞳’的真相。”面具人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看到的爆炸，根本不是事故。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盗窃和灭口！学院内部有叛徒！他们偷走了容器里最重要的东西，并试图掩盖一切！”
路明菲和芬格尔震惊地对视一眼。
“你有什么证据？”芬格尔沉声问。
“证据？我给你们U盘就是证据之一。还有……”面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数据存储器，扔给芬格尔，“这里面是爆炸前后的能量读数对比、安全日志的异常修改记录、以及……某个本该在爆炸中‘死亡’的研究员，最近却在黑市活跃的监控截图。这些，足够证明了吗？”
芬格尔接过存储器，脸色变幻不定。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路明菲忍不住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些：“因为……我的导师，是那次‘事故’中真正遇害的研究员之一。他们对外宣称是意外，但我知道，他是被灭口的！因为他发现了那些人的阴谋！”
他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伤。
路明菲愣住了。她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校长或者执行部？”芬格尔问。
“告诉谁？我怎么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面具人冷笑，“那些叛徒能轻易在冰窖动手脚，地位肯定不低！在没搞清楚之前，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调查！‘自由一日’的捣乱，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测试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反应和能力。我需要盟友，但必须足够谨慎。”
他看向路明菲：“而你，路明菲，你的S级身份和……某种特质（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让我觉得你或许是一个可以打破僵局的人选。你不会被任何现有派系完全控制，而且……你运气似乎不错（或者说，很能惹麻烦）。”
路明菲：“……”最后一句是夸奖还是贬低啊！
“现在，信息我已经给你们了。”面具人后退一步，重新戴上了玩偶熊头套，“选择权在你们手上。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当你们的乖学生？还是……和我一起，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蛀虫揪出来？”
变声器的古怪笑声再次响起：“好好考虑吧！S级！记者学长！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哦！:-)”
说完，他猛地向后一跃，竟然直接跳出了塔顶护栏，消失在漆黑的悬崖之外！
“喂！”路明菲和芬格尔冲到护栏边，只听到下方传来一声轻微的落水声，以及快艇引擎发动并远去的轰鸣。
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路明菲和芬格尔站在呼啸的夜风中，看着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数据存储器，心情复杂无比。
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危险。学院内部的叛徒？谋杀？盗窃？
他们该怎么办？
举报？交给谁？
隐瞒？装作不知道？
还是……真的和那个神秘的面具人合作，冒险调查下去？
路明菲抬起头，望着远处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卡塞尔学院城堡轮廓。这座她曾经以为能带来新生活的象牙塔，此刻却显得阴影重重，危机四伏。
她，路明菲，一个只想躺平的废柴，又一次被推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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