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像鼓点一样敲击着老式红砖房的窗户。晚上九点十五分,整个梧桐巷陷入一种黏稠的寂静,只有这片敲打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逝。警探陈默放下刚翻了一半的《犯罪现场分析》,起身关紧窗缝。寒意并未完全消退,反而顺着脊椎向上爬——他总觉得,这栋租来养老、离市中心老远的旧房子里,不止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自从上周收到那封匿名信,屋里就总有些不对劲。信纸粗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在极度恐惧下书写:
陈默警官: 他回来了。他从不说话,但我们都知道。 契约已开始执行。 第一个是张伯礼,下一个...梧桐巷16号。
张伯礼,是陈默三个月前负责的一起跳楼自杀案的死者,一个郁郁寡欢的鳏夫。陈默当时的结论是孤独抑郁导致的自杀,现场干净利落,没有他杀痕迹。但这封信,把冰冷的旧案变成了一根刺,扎进心里。信上提到的地址——梧桐巷16号,正是陈默现在租住的房子!
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枪套,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就在这时,客厅里的老式挂钟发出了两声艰涩沉闷的“咚——咚——”。陈默猛地回头。那是个沉重的实木落地钟,据房东说至少有七十年历史,每到整点和半点会报时。可今天,钟声只艰难地响了九点整的两下,然后就卡住了,指针顽固地停在九点零一分的位置,仿佛时间也跟着凝固了。
陈默皱眉走近,伸手想拍拍笨重的钟体。指尖还未触及,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猛地钻进他裸露的皮肤。他触电般缩回手,心头警铃大作。环顾四周,昏黄的灯光下,客厅陈设简陋但一切如常。视线扫过角落的鞋柜,他动作骤然一僵:鞋柜顶端的灰尘上,清晰地留着一个斜向的椭圆形印记,不深不浅,带着一种不协调的弧线,那绝不是家具本身或他平日触碰留下的痕迹。
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赵铁柱,张伯礼自杀案中,那个沉默寡言、身形瘦小如鼠、走路有点跛的老邻居!他曾数次找陈默反映,说张伯礼死前夜里常听见奇怪声响,抱怨隔壁吵。但陈默去查访时,赵铁柱却又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陈默当时把他归结为孤寡老人常有的臆想,并未深究。那个椭圆形印记,极像是一支廉价老拐杖的末端杵在那里才能留下的形状!
“赵铁柱?那老家伙一年前就中风瘫了!”隔天,当陈默回到市局,找到负责那片老社区的片警小李询问时,得到的却是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小李翻着登记簿,“现在住在西郊养老院,根本下不了床。没人能用他的拐杖啊。而且,张伯礼那案子不是结了吗?又有线索?”
结了吗?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封匿名的警告信,精准指出的地址,诡异的钟停时刻,来历不明的印记……如果那印记不是赵铁柱的拐杖留下的,那会是谁留下的?信里的“契约”指什么?“第一个是张伯礼”……难道张伯礼的死另有隐情?他脑中快速回放当时的卷宗:案发在深夜,无目击者,唯一邻居赵铁柱也否认听到坠楼以外的任何异常声响……不对!陈默猛地意识到——张伯礼卧室的窗户是内开的!一个决心跳楼自杀的人,会先费力打开一扇内开窗再跳吗?这明显不合理!一个极微小的疑点,当时竟被自己忽略了。
那个无声的契约,难道指的是一种……代偿?张伯礼成了第一个献祭品?而下一个,指向了梧桐巷16号……指向他陈默自己!
夜幕再次沉重地压向梧桐巷。这一次,陈默没有开灯。他像一头蛰伏的猎豹,蜷缩在客厅沙发背后,黑暗中呼吸几不可闻,手紧紧握着配枪。挂钟的指针,缓慢而固执地再次滑向九点整。雨水敲窗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滴都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咚——”
钟声骤然响起,这一次比上次更沉闷,仿佛钟槌裹着厚厚的绒布。一声之后,第二声迟迟未至!心脏几乎要从喉咙跳出。陈默双眼死死盯着挂钟的方向。
就在钟声中断,四下陷入令人窒息死寂的刹那,“嚓——”。
声音极轻,极其短促,仿佛一块布在地上摩擦了一下。就在门口!
陈默的背瞬间弓紧,枪口闪电般指向玄关方向,整个人紧绷到极致。视觉在黑暗中变得模糊,听觉却异常敏锐。除了自己狂乱的心跳,他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极其不自然的——鼻息声。它就在大门内侧,很近很近!
不是幻想!黑暗中确实有人!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黑暗中,门外与门内,两个看不见的生命体,隔着冰冷的空气对峙,一个蓄势待发,另一个则如同幽灵般存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鼻息声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那“嚓”的一声轻响再次响起,极其轻微,缓慢地……竟是从大门方向……向内退去!目标不是进门,而是……退向了陈默看不见的客厅另一角——那里有一个通往狭小储物间的门洞!
他想去哪?储物间里堆满杂物,没有窗户,是个死胡同!
机会!必须动!就在“嚓”声移动到储物间门口的瞬间,陈默如同炮弹般从沙发后弹出,以标准战术翻滚动作逼近储物间,身体几乎在冲入的同时低吼:“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
手电筒的强光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储物间的黑暗,将狭窄空间里的空气都照得颗粒毕现!
光柱精准地钉在一个人身上。
一个身影。极其瘦小。穿着深色、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陈旧棉袄,背对着门口,正以一种怪异的、如同被钉住般的姿势停在那里。一支磨损得掉了漆的木拐杖孤零零地靠在他脚边破旧的帆布袋上,袋口半开,露出几根磨损严重的木工刻刀和一小段捆得异常整齐的麻绳,麻绳的颜色,陈默认得——是那天在张伯礼死亡现场天台边缘发现的、用来捆扎废弃板材的同一种!
“赵铁柱!”陈默的心脏狂跳如鼓,“不准动!慢慢转过身!”
那个单薄如纸的背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异常缓慢地,极其僵硬地,他开始回转身体。手电光一寸寸扫过他花白稀疏的头发,沟壑纵横的侧脸。终于,他完全转了过来。一张衰老的、布满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脸暴露在刺眼的光束下。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聚焦,里面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和绝望,以及……一丝诡异的虔诚?
但他的嘴没有动。身体依旧保持着僵硬。灯光下,陈默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肌肉的扭曲和不自然的紧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痛苦的仪式。他整个人像一尊在瞬间风化、失去生命的石像。
“说话!”陈默枪口纹丝不动,厉声喝问,“信是不是你写的?张伯礼的死到底怎么回事?契约是什么?说话!”
回应他的,是死一样的沉寂。赵铁柱的喉头激烈地滚动了几下,但干瘪的嘴唇死死抿着,一丝缝隙也没张开。他的眼神越过陈默的肩膀,死死盯着客厅的方向,盯着那具停止的挂钟,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在审判他,在催促他履行某个他无法抗拒也无法言说的承诺。
恐惧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从陈默心底深处蔓延开来。他再次厉声要求对方开口,甚至向前逼近了一步。然而,赵铁柱的身体却在他靠近的同时,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不是虚脱的倒下,而是如同背后有根无形的线被猛然抽走,直挺挺地砸向堆在墙角的一堆旧画框!
“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木质碎裂的声响。
陈默大惊,迅速扑上前查看。老人的身体蜷缩在破画框碎片和扬起的灰尘里,双目圆睁,眼神空洞地定格在储物间低矮的天花板上,瞳孔已然散开。冰冷的手指蜷曲,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把腐朽的木屑和空气。
死了?毫无征兆地……死了?
陈默蹲下身,手指按向冰冷脖颈。没有脉搏。他脑中一片混乱。猝死?突发脑溢血?还是……诡异的“契约”执行完毕?
他喘着粗气,强压着震惊,目光扫向尸体旁的角落。那里,除了拐杖和那个装着刻刀绳索的旧帆布袋,似乎还压着一个什么东西。陈默小心翼翼地将老人已经僵硬的身体移开一些。
一页纸。
同样粗糙发黄的纸。被压在一个不起眼的铁皮饼干盒下面。上面的字迹,和那封匿名警告信……如出一辙!歪歪扭扭,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但这内容……让陈默瞬间如坠冰窟:
我老了。守不住了。 钟停了两次,我的时辰也到了。 他要索债了。 当年工头王麻子欠我们三十条命的血债,他用钟声催命。 三十年前,城南旧工厂大火,顶楼垮塌。王麻子为了赶工,知道承重梁快断了,还锁了安全门……三十个兄弟一个没跑出来!我也是侥幸在楼下才躲过。 那年,我十九,亲眼看着楼上的人变成火柱惨嚎……王麻子逃了,改名换姓。 后来,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东西,说让王麻子尝尽他造下的三十种苦再死,才能让亡魂安息。说那场火本该是我上去,是楼上张伯礼的弟弟顶了我的班,替我死了!张伯礼是唯一知道当年事情和找到王麻子在哪的人! 我按“他”的吩咐,在张伯礼死的那天晚上……用他家的木桌布擦掉了阁楼小天窗窗框内侧半枚指纹。那地方,他本不该碰到。还有他鞋边沾的泥,只有养老院后山才有。 王麻子他……他现在就是养老院的院长! “契约”开始了。 第一个用钟声偿命的,必须是知道王麻子身份和位置的张伯礼。我帮“他”完成了。 接下来是这栋楼里其他欠命债的。包括当年顶替我上去送死的张伯礼的弟弟!时间……就是下一个整点。 但我撑不住“他”的召唤了……下一个整点,“他”或许会找别人继续。 “他”总在钟停的间隙……回来。
——赵铁柱绝笔(颤抖的污痕)
落款的日期,是三天前!也就是说,赵铁柱在三天前就写下了这封遗书和忏悔状,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然后在今晚,在这诡异的时刻,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履行完他的“契约”,死在陈默眼前!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默的后背,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缠绕。张伯礼果然不是自杀!有人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利用赵铁柱的负罪感和对王麻子的仇恨,操控他成为了清道夫!
钟停时分,就是幽灵归来索命的时刻!
而张伯礼鞋边的泥,指向养老院后山!赵铁柱的遗书中说,王麻子现在是养老院院长!西郊养老院!不正是赵铁柱住的地方吗?小李说过赵铁柱住在西郊养老院!难道……
陈默猛地抬头看向墙上那个老旧的挂钟。巨大的表盘上,分针赫然已经极其接近最顶端的“12”!
距离下一个整点——午夜十二点,只剩下不到十五秒!
“下一个整点……‘他’或许会找别人继续……包括当年顶替我上去送死的张伯礼的弟弟!”
冷汗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张伯礼的弟弟?!张伯礼死无对证,但现在……
陈默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遗书的每一个字:“钟停的间隙……回来”。下一个整点,钟停的时刻……亡灵即将再次降临!地点!地点?遗书里没有明确说哪里,但这东西既然在赵铁柱尸体旁被发现,这栋梧桐巷16号……还有赵铁柱刚才临死前看向客厅挂钟的、充满恐惧的眼神!
也许目标,就在这栋房子里!此刻!
“咔嚓!”窗外的闪电仿佛撕裂了天幕,瞬间将整个储物间和外面的客厅照得一片惨白!紧接着,仿佛是为了配合闪电,也配合陈默惊骇的念头——
“咚——!咚——!!”
巨大的落地挂钟,骤然爆发出沉闷到足以穿透灵魂的两声钟鸣!午夜十二点!它响了!它不是应该卡在第九下吗?它竟然在午夜十二点响了!
但陈默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冻结。
钟声只响了两下!然后,就在第二声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时——
“嘎吱——”
一个极其刺耳的摩擦声,清晰无误地从楼下传来!位置……正是楼梯下方!那声音刺耳诡异,像一个极其沉重的箱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被狠狠拖拽!
有人在拖动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正从楼下爬上来?
寂静再次降临。但这寂静如此短暂,随即被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啦——嘶啦——”声所取代。那声音像是布帛被大力撕裂,又像是粗糙的木料在摩擦着水泥地板,混合着某种……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正沿着通往二楼的楼梯,极其清晰、极其笃定地向上移动!每一级台阶都被这个声音覆盖,越来越近!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浓稠得无法呼吸。楼上传来的异响像冰锥,刺穿着每一个紧绷的神经末梢。“嘶啦——嘶啦——”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穿透薄薄的楼板,每一次停顿都清晰地宣告着与二楼平台距离的缩短。一步,再一步。每一步落下,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陈默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核心的警醒区域。楼下的储物间里有赵铁柱冰冷的尸体和一封惊世骇俗的“契约遗书”,楼外是暴雨倾盆的漆黑夜晚,而此刻,一个未知的东西正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从楼下爬上来。它是什么?人?还是遗书中那个在“钟停间隙”归来的“他”?目标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这栋房子的二楼,此刻只有陈默!他就是那个处于“契约”执行序列里、身份尚未明确的“欠命债者”!
冰冷的恐惧如藤蔓勒紧心脏,但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本能瞬间压倒了麻痹感。逃?楼梯是唯一通道!目标已经在楼梯上!储物间没有出口!搏命?敌在暗,他在明!对方拥有何种手段?未知!
一个清晰得如同烙印的念头猛地划过脑海——监控!房东老头当时提过一嘴,说这破房子一楼大门那有个。好的,我们接着“房东老头当时提过一嘴,说这破房子一楼大门那有个。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冰冷刺骨的恐惧包裹着他,储物间里躺着赵铁柱刚咽气、余温尚存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灰尘、死亡气息和那封“契约遗书”带来的巨大惊骇。而楼梯口,那个拖着沉重步子、伴随着怪异“嘶啦”声的东西,已经踏上了二楼平台!
“那破房子一楼大门那有个旧得都快长蘑菇的摄像头,是我儿子几年前回来图新鲜装的,可能还能用!一直连着我的手机端!”
房东这句话当初当笑话讲的闲话,此刻成了陈默溺毙前唯一的浮木!光线!视野!他需要知道楼梯口究竟是什么!
摸出手机的瞬间,冰冷的金属触感才让他发觉自己的手抖得有多么厉害。屏幕上细微的反光照亮他煞白的脸。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他凭着记忆,手指在屏幕上带着颤抖却异常准确地按下了房东张老头的号码!
拨号音!那单调的“嘟…嘟…”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楼梯口的“嘶啦…嘶啦…”声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紧接着,一个更加沉重、更加拖沓的脚步声,开始…向储物间门口移动!一步…两步…像踩在陈默的心尖上!
“接电话!快接电话啊老张!”陈默内心无声地嘶吼,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枪,枪口和视线都如同铁铸般锁定在虚掩的储物间门缝上,瞄准着外面楼梯口方向的黑暗区域。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也顾不上擦。
“咔哒…喂?陈警官?这大半夜的…”房东带着浓浓睡意和被打扰的些许不耐烦的声音终于响起,像隔着厚重的水雾传来。
陈默用尽全力压下几乎要破喉而出的吼叫,每一个字都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悍和濒临极限的恐惧:“老张!你一楼大门!监控!快!调你一楼大门口走廊实时画面!马上发给我!别问!快啊!!”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惊愕的吸气声,随即是手忙脚乱的、稀里哗啦的碰撞声和小跑声。房东显然被陈默从未有过的、如同凶兽般的语气彻底惊醒了。“啊?…哦!噢!等等!我马上!手机…手机…我操钥匙呢?…” 混乱的脚步声和物体碰撞声清晰传来。
就在此刻!
“嘶啦……” 那拖沓诡异的声音已经到了储物间门口!距离那扇虚掩的破门不到两米!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潮湿、陈旧和某种…难以名状腐朽气息的味道,悄然渗透进门缝,钻进陈默的鼻腔!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肌肉绷紧到几乎痉挛!枪口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站在门外!仅隔着一块薄薄的旧木门!
“陈…陈警官,好了!点开了!找到了!我发给你…等等!那…那是什么?!” 房东原本慌乱的声音骤然拔高,变成了难以置信、充满惊恐的尖叫,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我的老天爷!那是、那是……赵跛子?!是赵铁柱!可他下午就……就被养老院的人接回去了啊!说他不行了!不可能啊!他他他在上楼梯!他上你那里去了??!”
如同晴天霹雳!轰然炸响在陈默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之上!
赵铁柱! 下午就被接走“不行了”的赵铁柱! 而监控画面里却有一个“赵铁柱”正从一楼上到二楼!
手机“啪嗒”一声,从陈默因极度震惊而瞬间僵硬的手指间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屏幕应声碎裂。刺眼的亮光只闪了一下,映出储物间角落里那具蜷缩着、脸上凝结着痛苦和极度恐惧的尸体轮廓——赵铁柱的尸体!然后,屏幕光彻底熄灭,连同房东那惊骇绝伦的尾音一起,被吞没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被压缩、被扭曲!
脚下的尸体,冰冷、僵硬、真实得可怕。 手机里房东的惊恐尖叫,明确无误——监控里拍到的“赵铁柱”,就在门外楼梯口!同一个时间点,同一个人,如何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更加压迫。窗外的雨声消失了,房东的喘息消失了,仿佛整个空间被无形的手抽离了现实。只有陈默自己那颗狂跳得快要炸裂的心脏,仍在黑暗中发出沉闷而孤独的巨响。咚…咚…咚…每一次搏动都震得他耳膜生疼,将冰冷粘稠的恐惧随着血液泵向四肢百骸。
楼梯口的“嘶啦”声……也消失了。
但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潮湿、陈旧、腐朽——却仿佛凝固在了门缝边缘,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帷幕,沉甸甸地压在陈默的神经上。它不是消失了,而是在蓄势!在屏息!在等待一个契机!
“下午接回去……不行了……” 房东的话和地上冰冷的尸体形成了无法调和的悖论,像两把生锈的锯子,在陈默的脑子里疯狂拉扯!恐惧几乎碾碎他的理智。这超出了常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然而,在这理智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丝微弱的、冰冷的光芒猛然刺穿混沌——脚步声!房东说监控拍到“赵铁柱”正上楼梯!而刚才楼梯口那“嘶啦”声消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