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赖在九月末不肯走，操场边的香樟树晒得蔫蔫的，叶子上蒙着层薄灰，偶尔有几片老叶打着旋儿落下，却丝毫不影响整树的浓绿。沈星辰攥着啦啦队的银色彩带，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今天是学校运动会，也是她第一次以队长身份站在全校面前表演，藏在校服裤口袋里的手心，早就沁出了汗。
半个月前报名啦啦队时，班里一片安静，**青抱着胳膊嗤笑：“就你还想当队长？别到时候摔个大马趴，丢死人了。”星辰没理她，只是把母亲留下的《飘》放在排练厅的镜子前，扉页那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成了她每天练到天黑的动力。踢腿要踢到与肩齐平，转体要稳得像扎根的树，甩彩带要刚好落在节拍上，重复到肌肉发酸、手腕发僵，终于在选拔时，用最标准的动作赢了队长的位置。
运动会当天早上，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操场上满是穿着各色运动服的同学，嘈杂又热闹。星辰正帮队员们整理粉色的发带，**青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马尾辫甩得老高，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沈星辰，班主任刚才找你，说二楼储物间的备用彩带少了两条银色的，让你去拿一下，马上要上场了，别耽误事儿。”她笑得一脸“热心”，眼尾却偷偷扫过星辰怀里的彩带，藏着算计。
星辰看了眼手表，离上场只剩十五分钟，队员们的彩带都已经分发好，备用的确实得带上。她没多想就点点头：“好，我马上回来，你们先去操场集合。”抱着怀里的彩带往教学楼跑，没注意到**青跟在身后，脚步轻快，嘴角勾起的阴笑像藏在叶子下的毛毛虫。
二楼储物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堆着旧桌椅、落满灰的扫帚和几个空纸箱，空气里飘着灰尘和旧木头混合的味道。星辰刚迈进去半步，伸手去够门后的灯绳，身后突然传来“砰”的巨响——**青猛地关上铁门，还迅速转动了门把上的挂锁，锁舌“咔嗒”一声扣死，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沈星辰，你就老实在里面待着吧！”**青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带着得意的尖细，“没有你，啦啦队队长自然就是我的！等我穿着队服表演，陆屿川肯定会觉得我比你好看一百倍！”她说完，还故意踢了踢门板，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星辰一个人在昏暗里。
顾不上揉膝盖，她抓起掉在地上的彩带，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一瘸一拐地往操场的方向狂奔，风吹得头发贴在脸上，也吹走了眼里的湿意。
远远就看到操场边的表演区围满了人，啦啦队的队员们穿着统一的白色上衣和粉色短裙，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班主任急得在旁边来回踱步。**青已经换上了星辰的备用队服，正拿着话筒跟班主任说：“老师，沈星辰肯定是临阵脱逃了，她本来就没什么胆子！让我上吧，我早就把所有动作练熟了，肯定不会搞砸的！”
“老师，我来了！”星辰大喊着冲过去，声音因为跑太快有些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所有人都转头看她——额前的碎发乱了，沾着几片草叶，校服裤膝盖处磨破了，渗出暗红的血，白色的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手里的银色彩带却攥得紧紧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班主任又惊又喜，连忙走过来，伸手想帮她拂掉头发上的草叶：“星辰，你去哪了？可把老师急坏了！膝盖怎么弄伤的？”**青的脸瞬间白了，像被霜打了的叶子，攥着队服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嘴里嗫嚅着：“你……你怎么出来的？储物间的锁明明……”
这些力量聚在心里，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光。
观众席上，陆屿川早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使劲鼓掌，手掌都拍红了，眼睛亮得像映了太阳，死死盯着场中央的星辰，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周围的同学也被感染了，跟着音乐的节奏拍手，欢呼声越来越大。
表演结束的瞬间，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比刚才任何一个节目都热烈。星辰带着队员们鞠躬，直起身时，看到班主任红着眼眶冲她笑，队员们围过来抱住她，七嘴八舌地说：“星辰，你刚才太帅了！”“我们做到了！”
陆屿川挤过人群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碘伏和一包创可贴，递到星辰面前，语气里满是心疼：“快处理一下伤口吧，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我都替你捏了把汗。”
星辰接过碘伏，指尖碰到他的手，有点烫。她看着操场上飘扬的彩旗，看着身边笑着的同学，看着陆屿川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打不倒她的刁难和挫折，就像刚才储物间的锁，看似牢固，却困不住想要发光的决心。它们只会让她更坚强，更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而站在不远处的**青，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看着被众人围着的沈星辰，看着陆屿川眼里只有沈星辰的样子，心里又气又酸。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刁难，沈星辰总能一次次站起来，还能笑得那么亮。她不知道，星辰心里藏着母亲的话，藏着自己的坚持，藏着对“发光”的执念——这些，都是她永远偷不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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